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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给他作了承诺。

盯着头上渐渐从黑暗变成昏芒的虚空,我半点困意也没有,整晚上都没休息好,各种纠结的思绪在脑海中起伏,最后归结为一种无奈般的悔意。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样轻易就将话说出了口:好,我等你回来。

怎么等,我凭什么等,又要等多久?五年、十年,还是又一个二十五年?

甚至……等到这辈子结束?

因为他来历不明的罕见亲和,我就要丢开自己的想法去配合吗?我永远都得跟着他的安排来行动吗?

不,我不要这样,我已经忍受太久了。

我也够傻的,居然答应给他三天时间。

三天……想到这个时间点,我心头突然一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闷油瓶要我给他三天时间,说三天后告诉我答案,但这三天该怎么计算,他却没有跟我说明白,如果……我推算着日子,如果以那天下午在他房间里,他第一次对我提出“三天”这个时间点来算的话,今天就是第三天了。也就是说只要过了今天,他就必须告诉我关于过去的一切真相?我只要再忍一忍,等一等,再熬它一晚上,等到明日的天空像此刻般渐渐亮起时,就真的迎来黎明,一切清朗了吗?

可是……

我慢慢转过头,盯着窗外发白的天空。卧室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我坐在床上就能看到远处那片山麓的轮廓,是我昨天失败的跟踪之旅曾走过的地方。我挂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这件事当真可笑:自己每天都能看见这片山野,却不知就是它怀揣着天大秘密站在那里,与我日夜相望。

头有些疼,昨晚始终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感觉比熬了个通夜还累,我用力拍拍脑袋,瞟一眼桌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起床收拾,然后给那个该死的闷油瓶准备早饭。

说实话,事情到这地步,任我再怎么逆来顺受,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单纯而喜悦地给他准备食物,我甚至恨不能在饭里下毒,不说药死他,至少也给他一顿苦头才对。但我知道不能那样做,至少不是现在。

顶着明显的黑眼圈,我朝浴室走房时我停了下来,靠门边听里头的动静。很安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猜他应该还在睡,为了不吵醒他,我刻意放轻了脚步,几乎已起落无声,而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我昨晚表现出的态度看,他应该不会特地保持着警戒来防备我做什么了。

我都答应要等他回来了不是么?在他什么也不告诉我的情况下,我就那么做了承诺。

看着镜子里苍白而熟悉的脸,我惨淡一笑,头上的疼痛似乎更鲜明了,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去管它。

……

开始揉面时,天又亮起来一点,透过厨房的窗户,我看见铅灰色的阴云在北方堆积,一缕冷肃的空气从窗缝微小罅隙里钻进来,瞬间消失在暖意融融的房中。今天应该很冷,搞不好还要下雪,他出门的话……我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就抓了几颗枣、一把桂圆**扔进粥锅里,脑子里却发出跟行动截然相反的声音:不是,我没有为他考虑,并非刻意给他增加热性的食物抵御风寒,他连藏地的雪山都不在乎,这一场初雪能是问题吗?我只是……只不过觉得黑胡椒牛肉馅饼配桂圆红枣粥应该很好吃吧。

毕竟……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天了。

三日期限即将结束,就在今天。我不确定他心里的三天如何定位,起点是否和我认为的一样,但我已不再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愿意将时间想象得紧迫一些,再紧迫一些,紧到不再有一分一秒的空闲,才能逼迫自己彻底走向那个注定的选择。

没有时间了。这句数次出现在梦境中,属于他的标签式语言,如今成为了我的魔咒。没有时间了,天色正一点点亮起,然后就要一点点熄灭,留给我发掘真相的分秒正在缩短,如果我不能把握住这最后一天,那么就要接受他所赐予的答案——他会将真相告诉我,然而,他所说的,的确就是公正而真实的故事吗?

我不知道。

我明白,其实我已不愿听他说。过去,确切说就在昨天之前,我还盼望着他打开紧闭的双唇,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什么,我是那么信任他、依恋他,无比渴望由他来告诉我答案: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可是现在……经历过再三询问又被再三拒绝,梦境与真实交叠的煎熬,以及跟踪失败等一系列事情之后,我已彻底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而这一个我,到底又在这些亦真亦幻的过去与现在,包括未来里拥有怎样的位置和人生。

我不愿意听他所讲的真相,我要自己去寻找,自己去发现,就在这不断缩短的第三天里。我还有机会,我有机会的。

长出口气,我停下揉面的动作,身上热热的,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这份体力活儿因为沉浸在复杂想法里,带着情绪的关系,手上似乎特别有劲,面团揉得很筋道,弹性出色,光泽诱人,我将它拿到旁边醒着,拿勺子伺弄锅里的粥。

这口锅是爷爷从山外带回来的,十分好用,即使不怎么搅拌它,也不会将粥熬糊。红枣和桂圆在大米和糯米间沉浮,像渐开的花朵,开始散发诱人的甜香味。我搅动它们,仿佛也不由自主的搅动了脑海中一锅混沌,想起爷爷跟我讲过一件他小时候熬粥的趣事,却没有讲完,正到高潮处,他硬生生闭了嘴,将话题扯开。那会儿我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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