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片刻,再众人焦急不已的时候,周秉海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的从床上惊醒,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他连鞋都顾不得穿上,翻身跳下床,往门外跑。
刘正明举着朝靴,拿出九牛二虎之力,险些将一条老命交代掉,终于在对方即将狂奔出户部衙门的时候追赶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已的周尚书,上气不接下气道:“周大人,鞋子。”
周秉海哪里还顾的上道谢,手忙脚乱的胡乱穿上鞋子,也不管左鞋右穿,狠狠推开下面小吏送来的轿子,整个人就像疯狗一般,见谁不叫不吼,只管扑上来便是一口,下面的人被他骇然狰狞的表情吓到,呆呆的愣在一旁。
周秉海想翻身上马,却几次打滑跌滚下来,刘正明见他瞳孔涣散,唯恐再旁生枝节,让人备了马车,周秉海颓废跌坐在地,双拳紧握使劲的捶打地面,牙齿咬的咯吱吱响,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在众人耳朵里,渗的人心头直打鼓,七上八下的没个消停,果不其然,没几息功夫,周秉海瞳孔狠狠一缩,喉咙口腥甜,喷出一口鲜血,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刘正明,刘正明心狠狠一颤,周秉海泣不成声,已是声泪俱下:“快送我去进宫觐见陛下,救人如救火,没有御医出手相助,我儿时断断挺不过这一关了。”
刘正明猛然回神,二话不说,同人将身体软绵全身脱力的周秉海抬上马车,清脆的马鞭破空响,马车疾驰狂奔。
途径闹市,马车丝毫不勒缰减速度,一路疾驰而去,尘土飞扬,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刘正明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起,眼里光芒微闪,有所得必有所失。
心里也有些发憷,仅闹市纵马这一条便够他喝上一壶的。
容不得他多想,巍峨雄伟的宫门缓缓现在眼前。
內宦前来回禀:“户部周尚书、户部侍在宫门口求见陛下。”
戚湛戚羽两人赶回宫里,时间紧促,来不及去后殿梳洗更换衣服,匆忙间进了前殿御书房,曹德义跪着给戚湛扣好腰封,那边人便已到了宫门口。
戚羽拿着干布巾擦拭着淋了雨水的头发:“这老匹夫来的倒不慢,可见没伤到深处,这会子还有功夫往宫里跑。”
天要下雨,娘要家人,刻不容缓,老天爷要下雨,从来不会跟渺小凡人提前招呼一声。
疾风暴雨兜头浇下,两人差点淋成落汤鸡。
湿哒哒的水顺着少年湿透的乱发往下滴,戚湛皱眉拿起放在一旁干净的披风将人包住:“等会再和你算账,先将身体给弄干,淋了雨吹了风,仔细生病。”
“我又不是纸糊的。”戚羽将自己裹成个毛毛虫,一挪一蹦的往御案后的屏风跳:“我又哪里做错了”轻哼一声,蹦蹦哒哒躲了进去。
曹德义抚平衣裳,整理好金冠,戚湛走到御案后坐下,随手展开一道奏疏,侧身瞧了瞧身后十二折山水屏风:“别磨磨唧唧跟只兔子似的蹦跶个没完,快躺进被窝里去。”
戚湛脑壳儿疼,养这么个家伙在身边,比带十几个儿子还累。
惯会折腾人,什么祸都敢闯。
戚羽小白牙一龇,对着屏风做了个鬼脸,心里倒是挺受用对方体贴入微的关心,唇角高高翘起,很是听话的缩进被筒里,把玩着手指。
周秉海进入御书房涕泪横流:“皇上,微臣家那个不孝子也不知招了谁人的嫉恨,竟被人当街捅瞎一双眼睛,命在旦夕。”
戚湛很是惊讶,眉头蹙起,周秉海伤心欲绝,悲从心来,全然不似作伪:“微臣不孝子虽顽劣荒唐了点,却非大奸大恶之徒,断不会主动挑衅滋事招来横祸,还请皇上明察此事,还微臣一个公道。”
周秉海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唇边残留着斑驳血迹,衣裳领口袖口处颜色较之别处多为黯淡些许,让人委实不忍心拒绝一个爱子心切、舐犊情深的一位慈爱父亲的要求。
戚湛气的一拍扶手借力猛然起身怒不可言道:“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如此惨绝人寰当街行凶惊天惨案。京畿安危何在?社稷安定何在?”
走向周秉海,将哭得倒气的周秉海扶起,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还望保重好身体。朕先派御医随你回府,只要能治好小舅子,不拘什么名贵药材,只消不是龙肝凤胆,皆从朕的内库出。有消息,便派人给朕带个话,莫让朕挂心。”
周秉海感激涕泪,泪水糊了眼睛,忙不迭谢恩,戚湛吩咐曹德义送周秉海回府。
戚湛看向跪在一边进来后便默不作声的刘正明,刘正明被帝王审视的目光惊的两股战战,心里忐忑不已,闭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戚湛冷声道:“这会子想来承恩侯府必是忙乱不已,朕冷眼瞧着,承恩侯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着实可怜。你是个历经世事的老人儿,不消朕多言,处事必是不差的,就去承恩侯府搭把手,能帮的尽量多出一把力。”
刘正明提到嗓子眼的老心这才落回肚子,恭恭敬敬的应下,赶去承恩侯府。
“这个老匹夫倒是精乖,鬼心眼还挺多,茶都没凉,便打着人家屁股底下的位置了。”戚羽凉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个人没点私心”戚湛看的甚是通透,缓步绕过屏风,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拿起毛巾一缕一缕替少年擦干:“只要诚心为朝廷做事,为百姓着想,不生二心,偶尔贪墨一点,玩些心眼,我就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