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某个金发蓝眼的技术官,跟莱因哈特皇帝颇有几分相似。
或许,这也是自己潜意识中执著地以他为对手的缘故之一。男人的英雄梦从来都离不开两样东西:兄弟和假想敌。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乔伊远远望见,停机坪上走来一道修长的白衣人影。
罗梭的“希腊朔日”仍然停在泊位内。从它身旁经过时,薛垣不由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投去一瞥。
他暗中动用了一些关系,把对罗梭的处罚降至最轻,也保住了机师资格。
罗梭请了几天假,一直没有出现。
这样也好,不管怎么说,现在再看到他,薛垣都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无动于衷。
“嘿!”乔伊站在脚手架上,向他打招呼。
薛垣对他点点头,径直穿过泊位,爬上另一部脚手架,来到一台金色机甲面前。
它还没有名字,但它不久之后就要跟北极狐号一起,登陆一颗冰彗星,为舰队取水。
至于它未来的主人,就是某个刚才还在和薛垣做一些嗯~~啊~~事情的家伙。
薛垣手脚麻利地打开引擎仓后盖,检查增压器的转轴和压缩机叶片。
因为主人非同寻常,这部机甲的配置也卓尔不群。四涡轮增压引擎,机甲中的保时捷。
驱动方式也是为祁涟量身打造的,神经脉冲驱动系统。祁涟不必再像他们这些普通机师一样手动驾驶累成狗,只要动动大脑、用用意念就可以。
薛垣默默嫉妒着。魂淡,你一个受君这么拉轰,叫我可怎么混?
仔仔细细把这台金色机甲检查完毕,薛垣又去打理自己心爱的北极狐。
“劳驾,帮我接根水管!”他冲着已经下到地面上的乔伊喊道。
乔伊捡起塑胶软管的另一头,接在水龙头上。
“谢了。”
乔伊耸耸肩,“谢谢你给我的精油,好像挺有效,我昨晚睡得不错。”
“你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你可以随时去拿。”
“哦?”乔伊扬起眉,“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没错,是很讨厌。不过……”薛垣侧了侧头,转眸望向对方,“也许现在说这种话为时过早,但有些时候,我还挺想相信你的。”
有句话这么说:职场就像一棵爬满猴子的树,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笑脸,左右看全是耳目。
相比周遭那些暗藏着阴鸷目光的笑脸,反倒是这个一开始就明确地说出“我很厌恶你”的家伙,还让人觉得可靠些。
乔伊敏锐地嗅出了这句话中企图结盟的意味,向前紧走两步,仰面与薛垣对视:“你可以相信我。”
他隐约有种感觉:薛垣心中藏着的秘密太多,就快承载不下,想要吐露一些什么。
有一个瞬间,薛垣望向他的目光炯炯如炬,像一枚准备吐出珍珠的贝壳。
但那个瞬间转眼即逝,贝壳再次关闭。薛垣转回头,开始冲洗北极狐雪白的外壳。
“……”乔伊默然伫立。他失望地意识到,撬开薛垣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狐狸,狐狸,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
熟悉的焦虑感再次侵占了他的心。连着水枪的塑胶软管在他眼前晃动,敲打着北极狐的外装甲板,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啪嗒声。水珠噼啪溅落,地面上蜿蜒的水流快速爬向他的脚边,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催促他作出一个决定。
咬一咬牙,乔伊下定了决心似地再度开口:“我们,交换秘密。”
“什么?”薛垣诧异地回首。
乔伊缓缓吁了一口气,“不是说,缔结盟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交换秘密吗?我手里有一个秘密,我知道你也有。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换,看看到底可不可以……彼此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忧愁
第六章、忧愁
〖我感觉不到遗憾、痛苦与忧愁
花朵已被吹散,歌曲也终结了
金秋笼罩着大地,明天来临
我将不再年轻。
——叶赛宁《我感觉不到遗憾、痛苦与忧愁》〗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久前还剑拔弩张、嘲讽脸相向的两人,此刻挤在一起,以同样的表情注目面前的屏幕。
他们把各自掌握的秘密输入了计算机,正等待它运行出结果。
与乔伊进行那番对话的过程中,薛垣耍弄了一些小花招。
以前参加国际象棋比赛时,他知晓一个令对手分心的小伎俩:在对手思考棋步时,重复弄出一些很有节奏的声响或小动作。
比如,看似无意地轻轻敲击桌子,或者用相同的频率反复摆弄棋盘旁边的一枚棋子。
这个伎俩比较卑鄙,但却行之有效,害人于无形:对手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带快了思考的节奏,最后作出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
他也对乔伊使用了同样的伎俩。
有节奏的敲击声,不断溅落的水珠,逐渐逼近的水流,这些都会给人以紧迫感。更何况,乔伊原本就被压力和焦虑所折磨。
不仅如此,薛垣还故意令乔伊感觉到:他本想告诉他一些什么,却又改变了主意。
人类都有一种“失去憎恶”,对于“差一点就会得到,却最终没有得到”的东西,往往会怀有异常强烈的执念。
这就是为什么欲言又止会很令对方恼火:对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信息。
乔伊果然接受了这样的暗示,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提出了交换秘密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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