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蛋蛋?”冉小乐又提高声音叫了两声,没有回答。

冉小乐心里一慌,连忙把小孩放了下来,抱在自己的怀中,用力拍着他的脸,“冉小安!别睡了!快起来!”

小安废力地睁开了眼睛,嘴张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挤出几个字:“哥…我难受…”

“难受?”冉小乐忙用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你难受咋不吱声呢!”

小孩没有力气解释,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睛,冉小乐急得大叫一声,二话不说便又把小孩拎到背上,拔腿就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小安,别睡啊,坚持坚持,哥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冷静,要冷静…我去你妈的冷静!

玩笑开得没够是不是?简直,不能原谅…

冉小乐在心中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颤巍巍地哀求着,他在和那个冥冥之中玩弄他的东西讨价还价,如果你再让我失去一个亲人,那大不了我也不活了,咱们同归于尽,老子他妈不伺候了!

红着眼睛的冉小乐随着人潮混进了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街上全是匆匆忙忙赶着回家的人,无人会去理会这两个孤立无援的乞丐

冉小乐这一天滴米未进,天气炎热,他跑得近乎虚脱,眼前一片混沌,却不敢放慢半点脚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沿街一家一家地仔细看去,终于见到了一个大大的牌匾——妙手仁心。

他几乎是扑倒在了人家的医堂里,“有人吗?救人啊!”

“谁啊?”喊了半天,才从里间慢悠悠地晃出了一个人,一见门口站着一个臭乞丐,那人立刻捏着鼻子向外轰了轰手,“哎呦快走快走,没钱给你们!”

“大夫!”冉小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扯着那人的衣摆,恳求道:“救救我弟弟吧,求您了!”

那人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行啊,有钱么?”

“没…”冉小乐张了张嘴,一咬牙,“咚”得一声,一个响头便磕了下去,“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救救他吧!”

“哼,这里又不是慈善堂,要是都给我磕个头就能救人,那我吃什么喝什么?”那人无动于衷地说道,“这世道,人命不值钱,我救命,也是为了钱,懂么?”

冉小乐满眼泪光,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大夫,您不是妙手…仁心么?”

“这话谁都可以自诩…只要有银子。”那人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了躺在地上的孩子,“咦——”

冉小乐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愿意治了,跪着又往那人的身前膝行了几步,“大夫,您愿意救我弟弟一命了?”

“滚开!”那人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却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孩轻笑一声,“这孩子倒是生得俊俏,若不是你说他是你弟弟,我还以为这是个丫头呢!”

饶是冉小乐再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从这轻薄的语气中听出那毫不掩饰的 y- in 邪,他胃里泛着恶心,更恶心自己竟然会对这种无耻之徒卑躬屈膝。

也是,这个世道,你若不存心当个婊|子,都不配立这块歌功颂德的牌坊。

他起身抱起小安,扭头便走,“不劳你费心了。”

那人捋着胡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是在可惜这不是个女孩,还是在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是个病秧子,反正可以确定,他一定不是在可惜这条人命。

冉小乐这时才发现,他活了二十年,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挺胸抬头,却还是越活越下贱。

冉小乐长了教训,胡乱抓起一把土往小安脸上蹭了蹭,又提了提他的领口,将半张小脸都遮住,这才抱着他继续乱走。

“哥…”一双小手探到冉小乐的脸上,轻轻为他拭去了眼角的泪,“别哭…”

冉小乐本来不想哭的,这下倒真如开了闸一般,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小安的脸上,“没哭…哥这是出的汗…”

“爷爷…我要去找爷爷了…”

“你给我闭嘴!”冉小乐紧了紧手臂,将小安牢牢箍在怀中,似乎是在和谁争夺着什么,死也不能放手。

绝对,不可以再失去了。

“你都跟了我的姓,还想找什么爷爷?必须陪着我,听见没有!”

“我…”小安的手缓缓从他脸旁滑落,扶风弱柳般地垂了下去,任冉小乐再如何呼喊,也听不到后面的话了。

“小安!”

发了疯的冉小乐拼命奔走于大街小巷,敲开每个医馆的门,下跪,磕头,再如出一辙地被驱赶。

明明我是那么安分守己,明明我从未伤天害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成为这过街老鼠,连只苍蝇都不如!

故事背景是残忍且不可更改的,作者既然说了世态炎凉,那么这个世界就容不得温情存在。

除了他冉小乐这个唐突的闯入者本身,任何事物都必须照本宣科,这就是游戏的铁则。

冉小乐可没有心思去想这许多,他不相信人定胜天,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只是不知道该去咬谁罢了。

嗓子已经哑了,冉小乐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小安,神色灰败,如丧考妣,不,他就是丧了考妣,没有如。

“小安啊…”

冉小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城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把小孩抱了回去,他只是行尸走r_ou_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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