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随从阉奴,便自己向北戎王寝宫而去。正走过一座石砌承雨池边的花架,便见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宫中的两位侧妃,正被自己的婢女簇拥着,在这难得的冬日晴天中散步。黎儿连忙退至一旁,向她们避道行礼。
一名叫姑获的侧妃看了黎儿一眼,从鼻子眼里冷笑了一声,道:“黎儿,你倒是忙得很哪!”
这样的讽刺是不容易回话的,黎儿只得垂了头,恭恭敬敬地道:“姑获妃有什么吩咐,我去做便了。”
姑获的脸色更难看了,道:“我哪里敢?王上的宫室现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随便出入。若是因为吩咐你做事,耽误了王上的大事,你便可以瞧着我被王上问罪了,是吧?”
黎儿听她派了自己这一大篇罪名,吓得不敢应声。另一名叫慕绿的侧妃忙笑着过来打圆场,道:“姐姐既然这样说了,便没事叫你做,你自己去吧。”说着便与姑获一起向花架的另一头走去。黎儿垂手站在原地,还听见她们冷笑道:“再兴头也是要失宠的,瞧着吧。”
黎儿心里一紧,他再是受宠,也不过是个小小内侍,万不能与这些妃子相比。在这深宫之中,象他这样的娈童,只怕最后连个下场也没有。他低下头,在冬日的微弱暖阳下,慢慢地向王上的寝宫走去。他知道王上现在会在哪里,自从此次回到王城,王上只要一进后宫,必定会到西殿那间温暖豪华的内室中去。
他站在彩色毡幕外,柔声请见王上。听见温郁渎出声召唤,侍女已打起了帘来,他恭顺地跨进门去,眼前所见的,是那副已经瞧熟了的景象。侍女们围侍在侧,他的王上倚在软榻之中,怀中拥着的青年男子,长发如瀑,身姿修长柔韧,虽是昏睡未醒,容颜依旧美得不可方物。黎儿瞧着那低垂如鸦翅般的长睫,心里忍不住地便要想:若是这双眼睛睁开,将是如何的慑人心魄?
温郁渎见黎儿进来,便道:“你来得正好,这房中香还是太浓,再端两炉出去吧。”他低头瞧瞧怀中人,微微笑道:“用了这几日的香,也该够了?我可好久……没听见过你笑了。”
黎儿见状,心里微动,连忙附首听命,将几座香兽香鼎督着阉奴们搬了出去。又回至房中,便见自家王上正从侍女捧起的托盘上挈过一个金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杏酪,又低下头去,温柔细致地覆上怀中人的嘴唇。
黎儿虽然年轻,但是在宫中亦生长了数年时光,见过无数亲贵王族,也领略过许多的调情手段,却无一次见过只一次亲吻,便有如此的温情脉脉柔情万千。他看着温郁渎动作,实不敢相信这是他朝夕侍奉,冷酷残忍的王上;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王上,会有这样温柔动情的时光。他瞧着他温柔地抚摩着那修长的颈项,助那昏迷的青年吞咽下喉中的酪浆,忽然有些模糊地想着:要是自己能得到大王这般温柔相待的话,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吧……
房间里浓郁的香气在慢慢消散,温郁渎依旧在温柔地哺喂着怀中人,他没有令众人退下,因此殿中自黎儿以下,或跪或立,俱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能怔怔瞧着他们平日里冷漠无情的大王浑忘外事,满心只着意怀中的男人。
青年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殿中几不可闻,但是耳尖的黎儿忽然听见了细微的衣袍沙沙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大王已经扔掉了金杯,一把从脖颈间抓下了一只软弱无力的修长手掌,握在掌中呵呵笑道:“又想要掐死我?好烈的马儿——”大笑声中,倏地一个翻身,已经把怀中人压到在了软榻之上!那如云长发与轻软的衣袍一齐在榻间散开,像是垂死的鸟儿散落的飞羽。
黎儿连忙使眼色,令侍女们随自己退出殿外。刚退了几步,便听大王命道:“黎儿回来!”
黎儿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回至榻边跪下,低声道:“王上有什么吩咐?”
温郁渎半抬起身子,瞧一眼身下的人,笑道:“世子的伤口只怕又裂开了,取药过来侍候。”
黎儿连忙应了,到侧室柜中,取来裹创巫药与药布绷带,又令侍女侍候热水。他捧着药在榻前跪下,偷偷地瞄了一眼大王怀中的人,如愿以偿地瞧见了在自己的想像之中美得绝伦的那双眼睛。但跟他想象得完全不同的是:那双美目既没有初入后宫的惶恐,又不见宫闺中常见的娇媚。便是被大王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亦是平静无波,审时度量地瞧着殿中周遭诸人。
滦川公声威名动北疆,便是北戎后宫之中,亦曾听闻。黎儿心道这样高贵的人要被大王关在深宫之中作笼中鸟,也当真是可怜,瞧着他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丝怜悯。但见大王小心温存地将他扶抱进怀中,却又瞧得心里一荡,绮思飘忽,几要神不守舍。忽见温郁渎已将怀中人的衣袍解开,坦露出一片白如霜雪的肌肤,纤瘦腰肢裹着的厚厚绷带下,果然又隐隐地透出了血迹来。
温郁渎笑道:“有甲胄护着,这一箭不深,却长……”他温柔地在凌琛耳边问道:“疼不疼?”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伤口。凌琛闷闷地哼了一声,长睫闪动,半撩眼帘,怒道:“你他娘的……当然疼。”
一边侍候的黎儿和侍女吓出一身冷汗,整个后宫,整个国家,哪有人敢这样跟王上说话?
温郁渎大笑,哄道:“是我的不是,伤处还没收口,不该硬碰的……”他为他解开绷带,在水盆中冼净双手,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