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李赐急忙叫道:“住手!”

这时候,因为场面太过血腥,家长都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又因为太悚然恐怖,看好戏的人也闭了嘴,所以是鸦雀无声的。

李赐这一嗓子,喊得尤其突兀,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被当成烤鸭的少年。他脑袋动了动,微微抬起头,循声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这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书卷气很浓,此刻眼神茫然,似乎还有些委屈和害怕。看得李赐眼眶一酸,心说:慈悲的阿弥陀,为何不庇佑这些无暇的少年?

大祭师严厉地呵斥:“打扰祭祀仪式是对天地的大不敬!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李赐道:“天地怎敢以血r_ou_孝敬?女娲娘娘采天道之灵气,灌注大地之黄土,塑人身,赐魂魄,成就人间道。怎能被你们这样糟蹋!”

祭师冷冷地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倘若没有人牲祭祀,族中将遭天谴!

李赐道:“我佛慈悲。又怎会饮人血,吮人骨?你们祭祀的不是黄天厚土,是万丈邪魔!”

这时候有个同样涂了一脸彩的人小声地对祭师说:“祖训有言,倘若有人要救祭品,需得上刀山下火海,走一遍地狱黄泉路。如果还没死,那么是祭品命不该绝。”

祭师道:“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能走一遍黄泉路。”

所谓黄泉路,即密密麻麻、森森然然的铁钉路。一块块钉子镶嵌得满满当当的铁板被搬了上来,拼凑在一起,足足八百米。令人望而生畏,脊背生寒。

这时候,常人应该看一眼“北京烤鸭”,思虑是否值当才对。然而李赐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丝毫犹豫,脱了鞋袜,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

他原本就腿脚不便,只是寻常走路时缓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如今要过这钉板,必须“长痛不如短痛”——走路要快,因此一瘸一拐就尤其明显了。

倘若常人,一定咬紧牙关往前冲就是了,他偏偏不。双手合十,走一步念一句佛,脚下绽开血花朵朵,脸上竟隐约有庄严的宝相。

八百米走完,太阳也下了山,祭祀的时间过了——李赐没死,少年也不用死。

痛是痛极的,但他眉头也不皱,目光灼灼地看向祭师,“君子一言九鼎。放人!”他似乎忘了妖怪集市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倘若不是祖训在上,谁会和他讲大道理。但是吉时已过,再杀就是大不敬了。

因此祭师冷冷地挥了挥袖子,少年被解开麻绳带了下来,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在地上。李赐连忙上前接住他。原先以为他一言不发,是痛晕过去了,等到接住了,才发现对方的j-i,ng神似乎还很好。

少年抬起头,眼睛漆黑得发亮,眼神纯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赐。”

“李赐?上天赐予的神子吗。”他低低地念了一句,随机扬眉一笑,在一片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中,神采竟颇为fēng_liú,温声说:“我记住了。”

李赐问:“你叫什么?”

“段千衡。”

“我背你。”段千衡被片得只剩骨头的小腿令人不忍看,李赐转了个身,将他驼在身上。

“谢谢你。”段千衡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手指拂过他的耳朵,留下一朵梅花似的指痕。

李赐不高,男生发育得晚,十三四岁还是一根豆丁,况且脚上也有伤,这么一背,走起路来就显得不伦不类,非常可怜。

好心的妖怪也有。从客栈里走出来一个秀丽的姑娘,17岁的年纪,方才将一切都看了清清楚楚,祭师已经放人,说明这俩个人安全了。她也没了顾忌,叫小厮来帮忙,用担架把段千衡抬了进去。一面去请医生,一面像看新大陆似的盯着李赐问:“你不会痛吗?钉板上可都是你的血!”

李赐道:“皮r_ou_伤,可以忍。”

姑娘道:“我去给你找点金创药纱布。”

“多谢。有劳。”他彬彬有礼地说。

姑娘不一会就回来了。原本想帮他包扎,却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拒绝了。姑娘看着他用棉花球擦干净脚底板的血迹,再用酒j-i,ng消毒,眉头微微蹙着,想必是痛的,于是好奇地问:“你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

姑娘闻言瞪圆了眼睛,“不认识还舍命去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叫小翠,你叫什么?”

“李赐。”他手下的动作利落熟练,好像经常受伤,不一会就包好了。穿上尚未染血的鞋袜,忍着钻心的痛站了起来,说:“小翠,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

段千衡住在隔壁的客房,李赐来到走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进去,他已经睡着了。

小翠道:“哦。医生有点忙,还没来。我叫厨房先熬一碗止痛的汤药给他。”

想是医生怕得罪祭师才不敢来,李赐略一思索,说:“医馆在哪?他的腿伤成这样,不能耽搁。”

小翠道“长街尽头就是了。”

李赐:“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我去叫医生。”

等走廊上没了动静,客房里熟睡的段千衡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黑得瘆人。他坐了起来,脸上卸下方才纯善的表情,眉宇颇为慵懒。隔空一抓,一柄弯刀在手。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小腿腓骨切了下来,用尖尖的刀刃在上面凿出一个个细孔,发出刺耳磨牙的声音,随后打磨成一支j-i,ng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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