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地想事情,心不在焉。
他很确信自己的设计不会出错,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如此。那时候才进监狱,他每时每刻都想跟顾汐倾诉,请他相信自己的作品没有问题,但是渐渐这种想法就淡了,因为顾汐从没有来看过他。所以后来,即使自己出狱了,再见到顾汐,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能把朝思暮想变成一潭死水。
香山把盘子端下去洗了,收拾好,上来抱住天天:
“咱们明天就去找房子。”再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香山觉得稍微安慰些。他也不是没有计划,等在顾汐这里干得年头长一些,有了大公司的履历,再另找事做,可能会容易一些,到时候人家的关注点也会从监狱转移到这上面来。
香山在想心事的时候,顾汐自己也不好过。
如果说他这一辈子,对香山的感情有过挣扎,一次是刚认识那时候,那么另一次就是现在了。
那场大火让他正视自己对香山的感情,但是感情之外还有道义,二叔跟他的亲爹无异,就算是无心之失,顾汐也难以原谅香山。他坚持了十年,现在却要反悔,不可能没有挣扎。
他还记得年轻时候的事,在经过了最初的悸动之后,顾汐自己也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对香山是什么样的感情,兄弟不像兄弟,朋友不像朋友。
他想跟香山一块儿,时时刻刻的,完全腻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愿意别人多看香山一眼,如果相反,是香山多看别人一眼,他就更嫉妒,简直快要疯魔。在两个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如果香山睡着了不清醒,顾汐总忍不住对他上下其手,拥抱,把人揽进怀里,总之不应该是男人对男人做的事。
这在那个年代,绝对是不正常的。
顾汐也知道,他这种行径在当时只能被视作精神不正常、变态,没有任何合理、权威、科学的解释告诉他同性之间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愫。而民间的说法,往往很不客观,歧视色彩非常严重。他以前在公园附近摆过摊,见识过这种人。
通常两个人搭上了,其中一方掏出烟,向另一方借火,如果对方愿意为他点火,就暗示两个人有戏。不过这种搭讪方式获取的往往只是一夜露水情缘,他们甚至不分时间地点,在附近公厕里就急切地做起来,顾汐撞见过好几次。
他一直毫不怀疑自己是个正常男人,所以一遇到这种事就相当堵心。
但是渐渐地,他居然对香山有了想法,甚至很多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龌龊。
顾汐没法抑制自己,只能逃避香山。
临近期末,各种考试安排得相当紧凑,但是香山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顾汐,专业课他也不上了,香山很担心。
他到顾汐家找他,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就坐在门口等。
顾汐很晚才回来,看到门口的人影,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很不自然地问:
“你怎么来了?”
香山站起来,从袋子里掏出笔记本和讲义,递给顾汐:
“快考试了,你不来上课,就多看看复习资料吧,笔记很全,讲义的重点题型我也给你勾好了。”他们是理工科专业,考试一点都不轻松,光是高数、物理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教授又严谨,不满意的绝对不让过,香山很为他担心。
顾汐没说话,翻了翻手上的资料,香山的字,一笔一划都让人安心。
香山看他没有话说,转身就打算走了。顾汐一把拉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不想他这么快离开。
“谢谢你的资料,吃了饭再走吧。”
香山不是第一次在顾汐家吃饭,但是这一次最尴尬。一顿饭下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我先回去了,晚了校门就得关上了。”
顾汐下意识站起身,脱口而出:
“我很久没碰课本了,帮我补习吧。”
虽然刻意避了香山很久,但是只要这个人一出现,顾汐就不想他离开。
香山知道他最近忙着销售点的生意,人瘦了很多,二叔也辞掉原来看场子的工作,专心照看顾汐的生意。
他看了一眼顾汐,又坐下来:
“虽然工作重要,但是学业也不能落下,是不是?”
顾汐听他讲课,不知不觉就深夜了。
香山这下想回去都不可能了,只得又在顾汐家住下。
“天这么热,你冲个澡再睡吧,我给你打水。”
顾汐把木盆搬到屋子中央,里面放好了小半盆水,还倒了点驱蚊安神的药酒,找来一根搓澡的大丝瓜。香山看他忙里忙外,很过意不去,一边解衣扣一边说:
“不用麻烦了,我把衣服脱了就洗。”这意思是让顾汐先出去。他很识趣:
“有事叫我,待会儿再给你加一桶水。”
顾汐又去厨房烧了两瓶水,倒在桶里,再加冷水调好了水温,才拎过去。
站在门口,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动。
屋子中央雾气氤氲的,香山倚在木盆边,低着头,虽然背对他,但是顾汐想象得出,他连洗澡都必定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顾汐看到他的右腿弓起,白皙莹润,他差点打翻手里的水桶。
之后香山站起来,用瓢舀水,从肩颈处一路浇下来。顾汐把桶放下,靠在门外墙上直喘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默默点上了,拇指和食指捏着狠狠抽了好几口,然后发呆,直到烟蒂快烧着手才意识过来,重新拎着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