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自己。

凤眼修狭,不笑的时候总有些威严狠戾的味道,不讨人喜欢。

鼻梁不算太高,弧度柔缓,轮廓不是太生动,不讨人喜欢。

嘴巴……

算了,这张嘴和嘴里会说出来的话一样,都很薄,色泽冷淡,没有温度,当然也是不讨人喜欢的。

谁知道墨燃是抽了什么疯,会有那样的热切。

楚晚宁对情·事一道,向来极为保守刻板,所知甚少,那种荒· y- in ·书册更是连碰到都觉得脏了手指尖,所以他盯着镜子琢磨了半天,还是什么都琢磨不出来。

罢了。

那就干脆别想,从未有过情爱经历的玉衡长老心道,毕竟男性也并非一定在情·欲来时身体才会有反应,或许这也就是个巧合而已。

第二天,薛正雍和王夫人早早地立在了山门前,等着赴会的其他三个人到来。第一个来的人是薛蒙,他往日里穿的都是死生之巅的蓝银软甲,总显得锋芒凌人。

但他今天穿着飘逸庄重的礼袍,头发也梳得简单,只留了一枚碧玉簪子,整个人的气质便有些不一样了,端的是雍容华贵,屐履fēng_liú。

看到父母,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自己的袖角,这才道:“爹爹,阿娘。”

薛正雍不禁赞叹道:“蒙儿真好看,和你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夫人垂着一双美目,大约是被夫君这样夸奖,脸有些红了。

她跟薛蒙招了招手,说:“来,蒙儿,你过来。”

薛蒙立在她跟前,她便仰头瞧了他一会儿,眼神中似有岁月荏苒,时光蹉跎,半晌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这衣裳衬你,显得皮肤白,很不错。”

薛蒙便笑:“还不是我阿娘生的好。”

“你也就会嘴贫,跟你爹一个样子。”王夫人说着,有些感慨,“转眼都二十多年去了……”

薛蒙似乎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忽然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但这半步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躲不过母亲的念叨。

果不其然,王夫人下一刻就拉着他,语重心长道:“蒙儿,今日我们是去儒风门,给南宫公子贺喜,你看看,你与他差不多年岁,是不是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阿娘,我还没想要成家……我没喜欢的人呢……”薛蒙咕哝道。

“娘知道你没喜欢的人啊,所以这次赴会,你得多留心留心别家的姑娘。不一定要大富大贵,国色天香,只要人不错,你中意,那娘亲就肯定给你好好张罗,找人给你说媒去。”

薛蒙的脸红了:“八字都还没有一撇,阿娘怎的就直接想到了说媒?”

“娘也只是提一提而已……”

“可是我谁都看不上,阿娘你就说上修界咱们见过的那些女的,一个个长得都还没我好看,我要是娶了她们,还不是我吃亏?不娶,不娶不娶。”薛蒙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再说了,你们干嘛只催我?墨燃比我还大一岁呢?你们怎么不c,ao心他?还有我师尊——”

“玉衡长老那是什么境界的人?你跟他比吗?”王夫人有些好笑,“行了,不逼你,娘也就是这么一说,要你留心看看,但你要真没看上的,那就也算了。娘还能把绑着你拜堂不成?”

薛正雍却琢磨了一会儿,说:“不过我觉得蒙儿讲的不错,上回我就跟玉衡提了道侣一事。”

“啊?”薛蒙一听,很是吃惊,“爹爹你跟师尊提这种事情?他没跟你翻脸?”

“翻脸了啊。”薛正雍苦笑,“把我赶出来了。”

王夫人:“……”

薛蒙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我师尊道骨仙风,不是天神胜似天神,像他这种人,早就断情绝欲了,要道侣做什么?”

薛正雍叹了口气,显然还是不甘心,正欲与儿子再辩,忽然王夫人以袖掩口,轻声道了句:“夫君,莫要再说了,玉衡长老来了。”

未散的晨雾中,楚晚宁踩着s-hi润的青石板缓步行来,宽袍及第,衣袖飘摆。

他披着一件绣合欢衣袍,袍身是端正的月白色,缘口压着金丝线,随着步履移动,金线在阳光下隐隐淌动流波,束发的是一根白玉发簪,簪尾镶嵌了一朵红宝石雕成的梅花,整个人素净中染着端庄,清冷中带着孤高。

那一刻,薛正雍忽然有些无力,嘴张了张,闭上了。

他想,还是薛蒙说的对。

这样的人,旁边要摆上怎样的女子,才能不被他的光华湮没,因他的气势蒙尘?

天神走到凡间,在山门前站定,皱了皱眉,看了薛正雍一眼。

“尊主。”

“哈哈,玉衡啊,衣服挺合身啊。”

楚晚宁抬手,一只线络和造型都极为繁复香囊,在半空中晃动着,他道:“和礼袍一并送来的这个香囊,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啊,那是按临沂的绳艺打的,怎么了?”

高高在上无人可及的天神道长,微蹙剑眉,他说:“太难了,不会系,请尊主指点。”

薛正雍:“…………”

他教了楚晚宁三遍,楚晚宁还是绕不过去绳结,最后干脆放弃了,薛蒙看不下去,主动请缨帮师尊系香囊,三两下就在腰间佩好了,楚晚宁瞧着,很有些意外,赞许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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