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要办喜事?

是谁……要纳聘出礼?

是谁……三媒六聘,好不风光。

是谁……

她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听着阳间的喁喁人声。

“恭喜陈夫人啊,令郎和姚县令家的千金订婚啦。何时办酒啊?”

“陈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姚千金果然是陈家的福星,这才刚定下亲,陈夫人您的气色就好多啦。”

“令郎和姚千金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好令人羡慕,哈哈哈哈。”

令郎……令郎……

是哪个郎?

是谁要与姚家千金成亲?

她愈发疯狂地在熟悉的堂前院后穿梭,在笑语喧哗中寻找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然后,她找到了。

在后厅的牡丹花丛前,陈伯寰负手而立,面容憔悴,脸颊深陷。然而却一身红衣,虽不是吉服,但却是彩蝶镇习俗里头,准女婿上门提亲时,应该穿的蝶戏花红妆。

他……要去提亲了……?

那满堂彩礼,金银珠玑,都是他……都是陈伯寰,她的丈夫,为姚家的千金小姐,备下的聘礼么?

她忽然想起了他们成亲的那个时候。

什么都缺,除了两个人,一颗心,什么都没有。

没有司仪,没有傧相,没有彩礼。陈家那时候还不富裕,甚至没有一套像样的珠宝首饰,他去院子里,在一株两人同栽的橘子树下,采来一朵娇嫩的橘子花,小心翼翼地簪在她的发鬓边。

她问他:“好不好看?”

他说好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过地摸着她的头发,跟她说:“就是委屈了你。”

罗纤纤笑着抿嘴,说没有关系。

陈伯寰跟她说,三年之后他娶她,一定要补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要请十里八方的人物,要用八抬大轿迎她,要给她披金戴银,聘礼停满整个花厅。

当年誓言犹在耳边,如今花好月圆,高朋满座。

他要娶的,却换做了旁人。

一股滔天的怒焰和悲哀汹涌而来,罗纤纤在屋子里撕心裂肺地喊叫,去撕扯那满屋子的红绸锦缎。

可是她是鬼魂,她什么都没有碰到。

陈伯寰隐约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无风而动的纱帛,眼神茫然而空洞。

小妹走了过来,她的发髻边,簪了一朵白玉钗,不知是在为谁偷偷戴着孝。

她说:“大哥。你去厨房吃些东西吧,你都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一会儿还要赶路,去县令家提亲。你这样,身体扛不住的。”

陈伯寰忽然没有头脑地问了句:“小妹。你听到有人在哭了么?”

“……什么?没有啊,大哥,我看你是太……”她咬了咬牙,终究没有说下去。陈伯寰仍然盯着纱帐飘飞的地方。

“娘亲此刻如何,可高兴了?病可好了?”

“……大哥。”

“……她病好了,就好。”陈伯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已经没有纤纤了,不能再没有娘亲。”

“大哥,去吃饭吧……”

罗纤纤哭着,喊叫着,抱着脑袋哀嚎着。

不要……你不要去……你不要走……

陈伯寰说:“……好。”

疲惫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罗纤纤呆呆地一个人站在原地,透明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陡然听到害死她的陈家那几个兄弟,二哥在和幺弟低声细语。

“娘这次可开心了,唉,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不是吗?装病装了大半年,好歹把那个丧门星给逼走了。她能不高兴吗?”

幺弟啧啧了两声,忽然又道:“她怎么就死了呢?我们敢她出去,也没想着要害死她,怎么这么笨,不知道找个人家去帮忙?”

“谁知道,脸皮薄吧,跟她那个酸腐的爹一样。死了也不能怨我们,虽然娘装病赚她,但我们家自有苦衷。你想想,县令的女儿和穷丫头,傻子会选她。再说了,万一把姚千金得罪了,有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也是,她自己傻,不要活,要冻死,谁都救不了她。”

这些话飘飘渺渺地灌入耳中。

罗纤纤在死后,终于明白了所谓“天煞孤星”,只不过因为,贫寒卑微,比不上,县令千金,如此尊贵。

傻子才会选一个穷丫头。

终于疯魔。

她带着满腔怨气,一腹恨水,回到司仪庙前。

她死在那里,她回到那里,死时柔弱无助,归来怨戾冲天。

她曾是如此和善之人,却在这时用尽了毕生的仇恨,以及她人性中从未释放的恶,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双目赤红,魂魄震颤。

她说:“罗纤纤,愿舍魂魄,自堕厉鬼道,只求司仪娘娘,替我报仇雪恨!我要让陈家一家——不得好死!!!我要让她……让我那qín_shòu不如的恶婆婆,亲手杀死她的儿子!她的所有儿子!!!我要让陈伯寰下地狱来陪我!!来与我合葬!!!我不甘心!!我恨!我恨!!!!”

神龛上的泥塑眼帘垂动,嘴角慢慢扬起。

一个空寂的声音回荡在庙宇中。

“收你信奉,如你所愿,尔今为厉鬼——杀尽——怨憎人——”

一道血红的刺目光影闪过,那之后的事情,罗纤纤,便再也记不得了。

然而楚晚宁却已然清楚,之后便是鬼司仪c,ao纵厉鬼罗纤纤上身陈夫人,将陈家的人一个一个地杀害。

那具山顶上的红棺,之所以会挖出陈伯寰,自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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