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虽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混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慢慢地就恨上了楚晚宁,那种恨里面又带着强烈的不甘。

他不甘心。

曾经,他一直抱着日益浓郁的怨恨,去招惹楚晚宁,试图得到这个人的注意,得到这个人的赞赏,得到这个人的惊讶。

那段时间,师昧如果夸他一句“很好”,他能高兴地上天。

但,若是能换楚晚宁愿意夸他一句“不错”,他甘愿去死。

可是楚晚宁从来不夸他。

不管他做的多努力,多用心,多好,那个清冷的男人永远都是淡淡地点个头,然后就自顾自将脸转开去了。

墨燃都要疯魔了。

天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想掐着楚晚宁的脸颊,把他掰转过来,强迫他盯着自己,强迫他看着自己,强迫他把那句“品性劣,质难琢”吞回肚子里去!

可是他只能苟且地跪在楚晚宁跟前,像是嗲着毛的丧家之犬,磕下头,恭恭敬敬地说着:“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在楚晚宁面前,墨微雨卑微入骨。

纵为“公子”,依旧低贱。

他终于明白,像楚晚宁这样的人,是压根儿看不上他的。

再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

墨燃掌权死生之巅,继而问鼎修仙界巅峰,成为前无古人的霸主。他的黑暗之麾下,人人战栗,人人畏惧,人人提到他的名字都轻若蚊吟,谁还记得他曾经的污渍,谁还记得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出身——

从此人间再无墨微雨,唯有踏仙君。

踏仙君。

人们恨他,恨到极致,十恶不赦墨微雨,千遍往生诀都救不了,万死不得超生!

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

……踏、仙、君。

可是再畏惧,又能怎样?死生之巅依旧是轰轰隆隆地齐喝高呼声,千万人在巫山殿前跪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在朝他三跪九叩。

“踏仙帝君万寿齐天,世世不陨。”

他觉得受用极了。

直到他注意到人群中,楚晚宁的那张脸。

楚晚宁那时候已经废去了修为,被他绑缚在大殿之下,沦为阶下囚。

墨燃是决意要把他处死的,但他不想要楚晚宁痛痛快快的就走了,他禁锢了楚晚宁的四肢,划破了楚晚宁脖颈处的血管,口子不大,施了咒语不让伤口凝固,血液一点一点地淌出来,生命一点点地流失。

日头正烈,加冕仪式已经进行了半日,楚晚宁的血也该尽了。

这个人死了,墨燃就彻底和过去断了,因此他特意把楚晚宁安排在自己的登极仪式上放血,处死。

待到他成为修真界的三九至尊,楚晚宁便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骸。

昨日种种,烟消云散。

当真是好极了。

可这个人都要死了,为什么还是那样漠然?那样俊秀的有些薄情……他脸色苍白,但是神情淡淡的,瞧着踏仙君的时候既无夸赞也无惧怕。

只有厌恶,鄙薄,还有——

墨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楚晚宁疯了。

还有一丝怜悯。

楚晚宁怜悯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一个手下败将!他居然怜悯一位登顶人极,呼风唤雨的霸主。他、他居然会——他居然敢!!!

积压了十余年的愤怒让墨燃癫狂,他就在丹心殿,当然,那个时候易名叫巫山殿了。他当着几千拥蹙的面,在那些人的谄媚,颂宏声中蓦然站起,黑袍滚滚,走下台阶。

他在所有人面前,掐住了楚晚宁的下巴,他的面目扭曲,笑得甜蜜又狰狞。

“师尊,今日是徒儿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几千个人,霎时一片寂静。

楚晚宁不卑不亢,神色冰冷:“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墨燃哈哈哈地便笑开了,笑得恣意放纵,声音犹如兀鹫盘旋于金殿廊庑间,雁阵惊寒。

“师尊这样绝情,可当真叫本座心凉啊。”他笑着大声说,“没有我这样的徒弟?我的心法是谁教的?我的身手是谁教的?我的刻薄冷血——又是谁教的?!我浑身的戒鞭至今不消——我问你,这些都是谁打的!”

他收敛笑容,声音陡然凶煞凌厉,目露寒光。

“楚晚宁!收我这样一个徒弟丢你的人吗?我是骨子里面贱了还是血里的腌脏洗不掉了?我问你,楚晚宁,我问问你——什么叫做‘品性劣,质难琢’?”

他最后也是有些疯魔了,嗓音扭曲地喝道。

“你从没把我当作徒弟,从未看得起我!但我——但我曾经——是真的拿你当师父,真的敬你过,爱你过,就这么对我?你为何从不愿夸我一句,为何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半个好?!”

楚晚宁浑身一震,脸色逐渐苍白下去。

他微微睁大那双凤眼,就那样望着墨燃,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物是人非的死生之巅,唯一两个尚在故地的人,就这样相对着。

在这样难堪的沉默中,墨燃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闭了闭双眸,再睁开时,又是那副神憎鬼厌的笑脸,笑嘻嘻的,笑吟吟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温柔又亲切地说:“师尊,你不是看不起我,不是觉得我卑贱吗?”

顿了顿,他的目光在数千人的头顶上逡巡而过,那些人都跪着,都像狗一样伏在他殿前,都承认他是修真界的尊主,凌驾于滚滚红尘之上。

墨燃微笑道:“现在呢?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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