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把铜钱放在那人枕边,却看见了女子所书的桃花笺。隐去身形,去了常洪嘉出诊的花楼,惊见一对对重合的人,发出淫声浪语。四下红烛摇曳,锦被掀浪,气息交缠,极尽欢愉,先觉古怪,再生鄙夷。
多脏,脚下绵软雪地,都嵌著爆竹燃放後的点点红纸,雪里红妆,恍若情尘,多脏。鹤返谷断不会如此。他含怒站在淫窟门口,算著时间,直到伞上的积雪有了分量,等的人才提著药箱从红粉青楼里逃出来。那呆子也跟别人一样,看不穿自己隐身的术法,跑得气喘吁吁,衣襟松散,腰带胡乱一束,领上沾满了胭脂印记,猛地撞在自己胸前,满身脂粉腻味都扑了过来。
多脏,恨不得把人手把手带回鹤返谷,那里是清静之地,有自己一树一树植下的美景。直到他从自己身上穿了过去,那阵熏人的恶臭仍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那种不明所以然的焦躁再一次呼啸而至。虽然自己照书上所说,如此这般,嘴对嘴一碰,和他定了情。可万一还有同样的事,还有别人来抢。只要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便浑身撕裂一般,一阵剧痛。
这麽多年,千辛万苦才得偿所愿。不知道跪穿了多少蒲团,敲碎了多少木鱼,头磕出血,禅参透,书读尽,经翻烂。千辛万苦,千辛万苦,断不能又是一场空!
这些害怕,都不能说。
常洪嘉面红耳赤,连脖子上都有霞色,还在为刚才那一吻魂不守舍。直到魏晴岚双手越握越紧,才回神般地瞪大眼睛。手上疼痛难忍,但看著魏晴岚此时的神色,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点破。
所幸片刻过後,魏晴岚就自己松开桎梏,极柔和地笑了笑,那只如白玉雕成的手,轻轻落在常洪嘉侧脸,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触碰不胜凉风的花,从眉眼到前襟,一寸一寸,细细摸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盏茶变冷的时间,似乎是三千年冰凉的劫火,魏晴岚终於收回视线,转去看常洪嘉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布衣,用指腹一遍遍擦拭记忆中沾上过胭脂印的领口。可还不够,想抱得再紧一些,距离再近一些,羁绊再深,不安再少,要如何做?
良久,才用传音术问了第二遍:“会不会……唐突?”
常洪嘉双肩一颤,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无法从魏晴岚身上挪开视线。谷主虽然一贯是镜中貌,月下影,但从未像此时这样,眼中藏有千言万语,太多大喜大恸,无声无息地压了过来。那样热得烫人的视线,伤心人的眼波,只看了两眼,就像把七情味尽。即便後来敛去眸光,笑得云淡风轻,被他注视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
他问他会不会唐突。就算是唐突,也不舍地说。
魏晴岚发现自己没有被推开,又是展颜一笑,恨不得露出十二分色相,牢牢绑住了这人。手有些发抖,幸好常洪嘉看不穿。片刻间的生死,蛛丝上的盟约,揉在烛芯里越燃越短的缘,太冷的人世,太易凉的茶,太执著的人,幸好他看不穿。
那妖怪一面庆幸,一面想著楼里看来的fēng_liú,捏著襟口的手一点点用力,将常洪嘉前襟分开一条两指宽的缝,低头笨拙地在露出的苍白皮肤上轻轻一吻。再碰的时候,牙关就忍不住用了力气,像生吞活剥似的咬住,咬住深深的痕迹。
常洪嘉猛地抖了一下,想伸手推开,但手抬起多时,最後也不过是轻轻落下,慢慢抱住。脸上有一刹那,表情竟是扭曲的,不知是太疼,还是别的缘由。魏晴岚察觉到那人回抱的动作,脸上闪过一抹红潮,仿佛从冰雪玉雕,一下子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这才把嘴上的力道一分分收回,换上轻得让人战栗的吻,和慢得令人心悸的试探。
在常洪嘉反应过来之前,那妖怪已用尽了温柔手段。绵密的视线编织成网,空下来的手四处点火,如同奏琴一般,轻拢慢捻,总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常洪嘉很快便经受不住,气喘吁吁,胸口大起大伏,连外袍何时被人解开的也忘了。他大病初愈,原本就有些贫瘠的胸膛毫无血色,每当从yù_wàng中稍稍回神,便试图把衣襟合拢。然而魏晴岚并未放开这样肋骨分明的身体,一手自锁骨而下,一手握住了那呆子的手,轻轻从指尖吻起。
常洪嘉再如何坐怀不乱,此时也彻底陷入了情欲之中,心跳太快,太重,已经到了痛苦不堪的地步,可身上还越来越热,连惨白的胸口也跟著泛红。魏晴岚看著他种种变化,动作变得更轻,若有若无的轻吻从指尖移向手背,偶尔抬眸一笑,像是用上了一生的温柔。
可常洪嘉哪里敢多看,身上到处是魏晴岚种下的火种,他再一笑,又窜起一股足以烧干血液的邪火。太过滚烫,便如同身在炼狱,加上魏晴岚始终没有再进一步,只落下不痛不痒的轻抚,於是连亲近都变成了度日如年的极刑。
常洪嘉大汗淋漓,又咬著牙受了一阵,连眼角都微微泛湿,终於忍不住推搡起来:“谷主,够了,明明……”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魏晴岚一愣,半天才猜出言下之意:“我只是想让你……不那麽难受,不是……拖延……”
到底有多久……没有辩解过了?这样竭尽全力,挤出不成句的几个字。
他看常洪嘉半信半疑,急得俯下身,用力抱紧了那个人。常洪嘉原本还想挣脱,直到发现那人确实起了反应,怪物一般的尺寸抵在双腿之间,方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