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吵了起来,结果让一个日本士兵当头打了一棍子,那天晚上就一命呜呼了。
唐十一听说罗山受伤了马上就赶去医院,却还是只来得及在门外听见罗家人大哭的声音。罗志铭在他们这群后辈中算是比较没胆气的,此时他正伏在老父的床前垂泪,唐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节哀顺变。
“十一,其实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很久了。”好不容易收了哭,罗志铭捉住唐十一的手说,“我想到香港去,看这个情形,萝卜头很快就该打到广州了,那些店铺我们都不要了退回给你,你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唐十一知道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越快越好。”罗志铭比了个“六”的手势,压低声音说,“我得到消息,说最多六个月,华南地区就会全面沦陷了。”
“我明天让秘书去办理手续的事情……铭仔……”唐十一叫起了罗志铭小时候的诨名,“任何时候你们想回来,我都在广州等你们。”
“十一,你也走吧!”罗志铭忍不住又哭了,“你看,程家的金条都成了废纸,郑家的商行都逼着亏本买卖日货,蒋大奶奶的鸦片生意都不敢开了,广州撑不下去的了,你也走吧,到檀香山,或者到大后方去,你手上也有军队,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唐十一温和地笑了笑,拍着罗志铭的手背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广州总不能没有人撑着。你接下来也会很忙的,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十一……唉!”罗志铭还想说什么,可唐十一已经大步走出病房了,他只好回头去跟老父忏悔,“对不起,爸,对不起……”
唐十一出了医院,刘忠问他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还是回家吧。”
“老爷,今天道森先生有给你送请帖呢。”刘忠提醒。
“我现在还有心情参加舞会吗?”唐十一之所以不太紧张艾蜜莉的事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道森先生在他女儿的追求者中比较偏向自己,“白文韬有消息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刘忠摇头,“听说傍晚的时候有一辆日军的车进城了,是广西那边过来的。”
“……回家吧,我头有点痛了。”唐十一钻进汽车,握住了系在衣扣上的怀表。
☆、十一
今年的龙舟水来得猛烈,雨声烦得唐十一一夜都没睡好,八点半又爬起来梳洗了,精神甚是不好,不过他也还是坚持回唐家的公司万汇大厦,处理罗家的店铺退租手续。
可是他文件还没看完一半,山本裕介又带着士兵门也不敲地闯了进来,“唐老爷,万分抱歉,我昨天去开军事会议了,今天才知道我的手下对罗老爷动粗了,真的是万分抱歉!”说着,就把一个日本小兵推到了地上用日语大声骂道,“还不快点道歉!”
“对不起,唐老爷,非常对不起!”小兵正正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下头。
“山本大佐,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唐十一放下文件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你要去跟罗老爷道歉,就该到罗家去,或者剖腹谢罪到地府下去,却没有跑到我万汇来的道理啊。”
“没错,唐老爷说得对,待会我自会去罗老爷家道歉。现在,我们先谈正事。”山本裕介也挟着军棍在沙发上坐下,“唐老爷,昨天我们收到广西军部的消息,有游击队想从广西偷运物资到广州,不知道唐老爷最近有没有货要运来呢,如果有,一定要记得先跟我们打招呼,要不一律没收了,就伤和气了。”
“不劳费心,我们没有东西要运来。”唐十一知道山本想套他的话,便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万汇的生意现在主要从海路走,从广州湾那边过来,也有正正经经地跟你们的海军机关登记过的,山本先生不用担心。”
“哦,既然如此,那最近要是有任何人想要把东西运到万汇来,就不要怪我们一律开箱检查了。”山本裕介面色一冷,“咻”地站起来。
“当然可以,我们是正经商人,没有做黑市生意,你尽管检查。”唐十一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微微抬着头向山本裕介弯了弯嘴角。他不是装不了谄媚逢迎,但要他谄媚逢迎,也要个必须这么做的时势,况且比起遍地都是的逆来顺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一个有本钱有胆识跟日本人谈条件的生意人或者能得到更多的尊重与利益——总没有人愿意跟一个身价差太远的人谈条件的。
“老板!老板!糟了糟了!”这时,一个伙计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有人,有人在门口闹事!”
“什么?”唐十一眉头一皱,马上坐直了身子。
“有人说我们卖假酒,喝死了人,现在抬着一副棺材在门口,要、要你出去交代……”伙计越说越小声。
“岂有此理,竟然污蔑万汇卖假酒?!”唐十一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山本裕介顿了顿,也跟了过去看热闹。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吵吵闹闹的哭叫声,大喊着“奸商害人!杀人填命!天理何在!唐十一你个冚家铲给我出来啊!”之类的辱骂言辞了。
“什么人!”权叔喝了一声。
只见一副棺材正冲着万汇门口大大咧咧地放着,男男女女的五六个人在地上跪着呼天抢地,其中一个捧着个老人家遗像的青年男子看起来是孝子,一见唐十一出来就冲上前来指着唐十一大骂,“你个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