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热闹了些,大年初一的晚上,唐十一包下了百乐门来宴请整个广州的老板,自然,日本皇军里有头脸的人物也都在邀请之列。一时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好像广州还是那个广州,饭照开,舞照跳。
日军入据广州的时候田中隆夫搜刮来的钱财不过尔尔,但自从唐十一着手打理,到如今半年时间,上缴皇军的税收就涨了四成,田中隆夫自然高兴作这宴会的嘉宾,唐十一还特意安排了歌舞伎、三味线等等的日本特色表演,“虽然是在中国过年,也希望田中大佐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新的一年还是大家互相关照,共同繁荣。”
田中隆夫对唐十一这番话非常受落,酒过了三巡又三巡以后,唐十一拍拍手,只见在台上表演的风骚舞娘们齐刷刷地退下了,却上来了二三十个身穿和服的小孩子,年龄在六七岁到十二三岁左右,他们拍好队以后,一个同样穿着和服的女子走到他们前面,朝观众鞠了个躬,就转过身,指挥起小孩子们唱歌。
那稚嫩的童音整齐而发音标准地唱出来的,却是日本的民谣《四季歌》。日本歌乐特有的哀凉凄切让本来酒酣耳热的场面冷静了下来,因为虚浮的热闹而生起的幸福假象也瞬间被无情地揭穿。
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连新年的时候大家要听的音乐都不再是熟悉的语言了,一切怎么还会一样呢?
大家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包括田中隆夫等日本人,但他们跟其他人黯然的原因却不一样。他们是真的思乡了,思念他们远在日本的大概也跟这些小孩一样年岁的孩子了。
一曲《四季歌》完了以后,女指挥转过头来,用日语说了一段“谢谢观赏,祝各位新年快乐”之类的贺词,就鞠了躬。田中隆夫沉默地伸出手,缓缓地鼓起掌来,其他日本军官也随之猛烈地鼓掌。
唐十一朝那女指挥做个手势,女指挥就带着那群小孩子跑下台去,他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支花,分别送到那些军官手里,还用日语向他们说了新年快乐,又鞠躬了,才跑回后台去。
田中隆夫拿着那花,脸上难得地浮现出苦涩的神情来,他朝唐十一说,“唐老爷,我来中国差不多两年了,收过的礼物不胜其数,但你这份礼物,比他们的都让我开心。”
“这些小孩子都是孤儿,我把他们收容在福元孤儿院里,教导他们日本文化,他们长大以后才能更好地为皇军服务。”唐十一让人给他斟了红酒,“不过我一个人的财力有限,孤儿院快满员了,再也不能收容更多的孤儿了。”
“那些孤儿无父无母也很可怜的,”田中隆夫皱眉道,“难道不可以扩建孤儿院吗?”
“大佐,我唐十一也不是圣人,养不起就是养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唉,那多可惜了,教导他们日本文化,认识我们大日本的忠孝仁义,这是多么的重要!”田中隆夫叹息道,“不过我也知道唐老爷的难处,唉,只能说时势就是这样,怨不得别人。”
唐十一附和了两句,才试探着说,“其实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继续传扬日本文化,也不会影响唐家上缴皇军的税款,大佐愿意听一听吗?”
“哦,说来听听?”
“现在这批小孩子已经学习了半年的日语,我打算把他们送到澳门或者香港去,让他们在那边继续学习,然后福元孤儿院就再收容一批新的孤儿,教导好他们,然后再送过去,这样做就能把日本文化广泛地传播开去,不只局限在广州了。”唐十一笑得眉眼弯弯地朝田中隆夫问道,“大佐,以后你带日本皇军的高层到香港或者澳门去玩,一下车就有人跟你说k,足可以证明你是多么完整地‘收复’了这片土地,而不是单纯的占领,对不?”
“好提议!”田中隆夫拿起酒杯来跟唐十一碰杯,“唐老爷果然是读书人,比我们这些军人会想多了!就这么办,我回去马上给你出入证,不过,只能让小孩子去,大人不能去。”
“大佐放心,只有刚才那个穿和服的女孩子跟他们一起走,小孩子总要有个人照看着,到了那边她会继续教导他们日本文化。”唐十一跟田中隆夫达成共识,喝过一杯以后,又起哄让全场一起举杯庆祝,又回到那喜气洋洋的欢乐场面了。
宴会直到深夜两点才慢慢散去,唐十一亲自送了田中隆夫上车,又反复提醒他明天去拿出入证,才让他醉醺醺地坐着军车离开。
唐十一看着那车子离开,松了一口气,他捏了捏眉心,总算过了一关了。
“十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唐十一转过身去,就看见白文韬慢慢向他走来,手臂上搭着一件毛呢大衣,手一扬,把唐十一裹了起来,“天气冷,多穿点衣服。”
“在里头很热,没关系。”是唐十一叫警察厅来维持秩序的,当然就做好了要见到白文韬的心理准备,他掖了掖大衣穿好,“你们搞定了没有,我请你们手足一起吃个夜宵?”
“不用了,你让他们赶紧回去睡觉好过。”白文韬摇摇头,“明天他们还有任务,有消息说明天有一批走私货要到岸,也不知道是什么,到时候有得忙呢。”
“那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唐十一说着就拽着白文韬上了车。
“哎,我……”白文韬本来还想跟唐十一说一会儿体己话,可被他拉了上车,前头还坐着刘忠呢,就只好挑那些不痒不痛的话来说了,“你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