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茶几上就有茶壶与杯盏,冬暖故亦是瞧见了,可她没有要走过去为李悔倒上一杯水的意思,就看着他这么剧烈地咳嗽着。
窗外忽有一阵风起,摇得院中竹林飒飒作响,也摇得那探进窗户来的青绿竹枝摇摇晃晃,一下一下地打在窗棂上,好似在朝谁人招手一般。
冬暖故的神情很沉,带着冷意,定定看着李悔,仿佛如此能将他心底的想法看穿似的。
少顷,才听得冬暖故缓缓道:“抱歉,方才只与大人说了小女子的姓名,忘了与大人说小女子是谁。”
“小女子的夫家,姓司,名季夏,便是昨日来为大人看诊的那位大夫。”冬暖故顿了顿,接着道,“小女子今番托阿远公子引小女子来见大人,只是想向大人询问些事情而已,再无他意。”
李悔咳了很久很久,呼吸才稍稍平复下来,只见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椅把,声音极为黯哑道:“我……”
“不是一个好父亲,抑或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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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曾经的燕苏,早就死了【二更】
“我……根本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李悔说这一句话时,将椅把抓得紧紧的,面色苍白,神色痛楚。
冬暖故亦是将双手抓握得紧紧的,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时间,她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该问什么才好。
只听李悔又是轻轻咳了几声,后转动身下的轮椅,看向摆在床边的椅子,道:“若是姑娘不急着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坐如何?”
李悔转动轮椅的动作有些僵硬,还有些迟缓,看得出,他用这轮椅用得并不习惯。
冬暖故没有推拒,微微点了点头,朝窗边走了去,走到窗边后却未急着坐下,而是待得李悔转着轮椅也到了这窗边来的时候才在右手边的竹椅上坐下。
坐在这个位置,透过窗户,冬暖故正正好能瞧见窗子外边那棵长得极好的墨竹上挂着的竹牌,能清楚地瞧见竹牌上刻着的“安”字,这个“安”字,让冬暖故定定看了少顷才把视线转回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悔。
只见李悔正伸手去将倒扣在桌上茶盘里的茶盏翻过来,边提起茶壶边问冬暖故道:“冷茶,姑娘若是介意的话,我让阿远沏一壶热茶来。”
“大人不必劳烦了,小女子不喜饮茶,冷茶热茶都无所谓。”冬暖故平静道。
“是吗。”李悔斟满了一杯茶,递到冬暖故面前,微微笑了笑,道,“李某向来喜欢喝冷茶,冷茶,也有冷茶的味道。”
李悔为冬暖故倒上茶水后,这才为自己倒上一盏茶。
冬暖故看着白色茶盏中平静的青绿茶汁,抬起手,将其捧到了手心里,似随意般问道:“窗外的这株墨竹,长得挺好。”
“是吗,长了十九年了,不知它还能再活多少个年头。”李悔只是为自己倒上茶水,却未急着喝,便是连茶盏都未捧起,而是听着冬暖故的话转头看向窗外的墨竹,抬起手,轻抚着那伸长进窗户来的青绿竹枝,动作与目光柔和得就像在看一个可爱的孩子似的。
“它长了多少年,大人却是记得这般清楚?”冬暖故摩挲着杯壁,不看李悔,也不看窗外的墨竹,而是垂眸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而后微微昂头,呷了一口茶汁。
冷茶,苦味较重,涩味也重,她本就不喜喝茶,倒也不觉得这冷茶与热茶有多少差别。
“自然记得。”李悔轻抚着竹枝,看向了院中成林的墨竹,目光愈发柔和了,“这里的每一株竹子都是李某亲手种下的,它们都像是李某的孩子一般,生于何时,长了多久,李某自然记得。”
“像孩子一样……么?”冬暖故轻轻一笑,笑容有些冷,还是没有看李悔,只兀自地又喝了一口冷茶。
李悔正抚摸着竹枝的手抖了抖,而后慢慢收了回来,转为捧起茶几上的那盏冷茶,昂起头一口饮尽,将茶盏重新放回到茶几上时久久未抬头,就这么低垂着头,沉重地问冬暖故道:“那个孩子……可还好?他离开时……李某瞧着他……面色很不好。”
不过一句简短的话,李悔说出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与勇气,那还握着久久未松开的手不能自已地微微颤抖着。
“不好。”冬暖故回答得很是直接,眸中覆着阴云,“他很累,连一粒米也未进便睡去了,不知他这一觉要睡多久才会醒来。”
李悔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冬暖故,似乎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一般,只听冬暖故语气冷沉道:“大人不相信么?外子的身子自小便不好,或者说,他能活到现在,已然是大幸了。”
“不,李某不是不相信,李某只是……”
冬暖故却未听李悔的解释,只是径自说着自己的话,声音在倏然之间冷得有些可怕,“也正是托了大人的福,外子现在才会沉沉睡着。”
这一回,李悔不止是双手颤抖着,便是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神色痛苦。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燕子,竟是不怕人地停到了窗台上,并且还蹦了蹦。
冬暖故的视线落到那只大胆的燕子身上,眸光微动,幽幽道:“燕子归来时,万物复苏,这院中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