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样的,越越。都是一样的。你干什么都是在干事情,无论哪一行,你都不可能百分百求一个问心无愧,你是一个警察没错,但你首先不还得是吴越,是我姓吴的孙子,你还是这个大院出来的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既然已经不公平了,你也改变不了这种不公平,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在给你的位置上,好好做下去——你以为你走了,后头接上来的人就一定会做得比你更好吗?那些不公平的事情,你能不能用你有的权利,去还给别人一个公平?越越,这是你能够改变的。”

外头温暖的风微微地吹拂着,树叶沙沙直响。

吴越扭过脸,他一贯倔强的眼睛里此刻是外人看不到的迷惘和痛苦:“……爷爷,我不想做黄储,我不想做他们……可是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已经做了他们才会做的事情,一个死囚说,他不想错下去,我也不想错下去……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吴越的喉咙有些嘶哑和悲凉:“我真的舍不得,我不想走……”

老爷子皱纹横生的手一下下摸着吴越的头,老头子眼里永远的小孩子蜷缩着,弓着身子,额头抵着窗台,他说他不想走。

老爷子安抚着他,像很多年前安抚一个哭的哽咽委屈满脸是泪痕的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哇哇地扯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喊着:“爷爷,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带我去,为什么他们带哥哥不带我,我想跟他们一起走,我想跟他们一起走!”

吴老爷子拍着吴越的肩膀,后背。

“都会犯错的,谁都会犯错的。还能回头就别想着惩罚,还能回头就想想怎样才能偿还。你不想做二五眼,就从现在开始再别做个二五眼……你享受了不公平,你就想想该怎么还给别人更多的公平……”

吴越沙哑地喃喃着,重复着:“我不想走……”

“那就做好它。”吴老爷子说,“那你就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军区大院外,树影碎动,夕阳温暖的余晖洒进敞开的窗户里,照在这一对爷孙身上……

两个月之后,吴越离开了北京。

他自己打的报告,申请调任去南方,

去了滇缅边境的小县城里继续着他的梦想。吴军长和朱红虽然不舍得,但吴老爷却说,这是吴越的人生,他的人生不是剧本,不是由你们俩规划的。

孩子已不是当初哭着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他随军的小孩子,他已长大,他有自己的想法。

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吴越走的时候是在清晨,出发的时间并未告诉父母,然而这次不再是因为龃龉矛盾,而是因为不舍。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回头厅,一缕破晓晨光正在此时穿透云层,流淌在客厅陈旧的博古架上,架子上的牵马汉俑安静地立着,依然是眯着它笑笑的眼睛,神情安详而幸福。

经历了那么多故事的它,维持着那个牵马的姿势,虽然绳子早已腐朽不见,身后的马也在文/革时被毁去,但它仍然是笑眯眯的,或许它一直觉得,它牵着的马从未走远……

小小的人俑安静地看着门口提着行李箱的吴越,笑的眼睛弯弯的,嘴巴,也弯弯的。

“……我走了。”

吴越小声地对它说。

它笑着,他却湿了眼眶。

吴越带的东西很少,就是那么一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军区大院主道上等着他,身形高大,让人一看就很安稳,他靠在越野车边,淡淡的晨曦透过微风拂动的梧桐树叶轻柔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吴越加快脚步,朝他大步走了过去:“韩今宵!”

来接他的人抬起了头,看到吴越后他淡淡地扬起嘴角,英俊的脸上一点一点燃起温和的笑意。

“来了?”

“来了。”吴越把行李交给他,“我们走吧。”

韩今宵不说什么,他打开了车门。他只沉稳而踏实地给了吴越两个字:“上车。”

他早就说过,无论吴越做出什么选择,他和吴越一起走。

很多人都说他是强者,他可以在黑道混的风生水起,金盆洗手之后照样能把生意做的有模有样。后来很多年,韩爷仍然是四九城马仔的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而不息的话题。

有人赞他,有人贬他,但不管是谁,提到他的时候,都会说。那是个很厉害的爷们。

可是“很厉害”对此时的韩今宵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早已无所谓人言,他只知道,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用双臂从他背后环出了一个温暖的陪伴,他和他,劫后余生两个人,什么都不要,就已是一个家。

吴越不喜欢坐飞机,时间不紧,他就和韩今宵一起坐火车绕着圈去云南。他说他想一路上看看,看看这些年从不曾远离的北京随着汽笛声在身后渐行渐远,他说他想一路上看看,看看不同的人和事,贫穷和富裕,正确与错误,公平与不公。他说他想一路上看看,于是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从高楼林立到古镇深幽,从红墙黄顶到黑瓦白墙,他看着北京不复,看着山东的淳厚在身边呼啸而过,泰山崔巍古柏青葱,看着江苏的柔情从铁轨滑走,太湖春/色如诗如画,铁轨铺过了大都会的富庶,也见证了偏远地区的薄凉。

吴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韩今宵陪着他看着,时不时和他说两句话,时不时用结着枪茧的大手给吴越捏一捏酸疼的肩……

吴越觉得自己做错了,错了的不能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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