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不爱吃纯白面饼么?”
“嗯哪!他喜欢吃杂粮!”
叶拴一头雾水,白面饼多好吃呀,娘还抹了一层芝麻花椒盐!石头哥也真是怪,竟喜欢吃那糙的干拉喉咙的杂粮!
牛氏叮嘱叶拴:“等大小回了家,你得喊他哥哩,可不能再没个规矩,大小大小的叫!”
叶拴翻了个白眼:“谁叫他哥!三棍打不出个屁,窝囊的要死!”
牛氏抄起擀面杖朝叶拴身上就是一下:“你这臭小子,可不能让你大小哥回家难受!他可不是窝囊费,手里头有白花花的银子!将来你盖大屋子娶媳妇都得指望他!”
叶拴不满地黑着脸,又狠狠地撕下一块白面饼咬在嘴里,提着松垮垮的裤腰跑出去玩了。
挑着水走在小道上的叶大山,迎面就遇到跑的飞快的儿子叶拴,差点撞洒他晃晃荡荡挑着两只水桶。叶大山骂道:“慌里慌张的像啥?水洒了你去担!除了吃就是玩,一点正事不干!”叶拴冲他爹做了个鬼脸又跑了。
叶大山来到屋里,哗哗的将水倒里大缸,牛氏笑道:“里正给你开井盖啦?”
“嗯哪!他敢不开么?咱家大小可是在司徒府当差!荚县上上下下除了曹县令,谁都知道就数那司徒瑾大人牛气!俺一说今儿大小要来家吃饭,得挑几桶水,里正不仅跑前跑后的帮俺打水,那婆娘也出来帮俺提桶子,一个鸡蛋也没要!”
牛氏得意洋洋地道:“那贡氏的小子叶小溪也在司徒府当差,可见混的不咋地,不仅没往家里拿过一文,而且府里也从没放他出过门。贡氏瞧见俺都低头顺墙根走,不敢看俺一眼!”
“是哩,这西兔儿村在外混的好的,就数咱们家了!”
叶大山和牛氏相视一笑,得意万分。
此时,叶剪秋已经坐在前往西兔儿村的大板车上了。
叶剪秋全身武装,他头上戴着了空心毡帽,宽大的帽沿遮住了额头,脸上也蒙了布,挡住了沙尘。他身后背一个大筐,肩膀上扛着个皮口袋,里面装的全是小米。
小米是很顶饿的粮食,一斤米顶三斤白面,而且煮饭很出货。对于缺吃少喝的贫苦百姓来说,送小米是很实惠的。他的背筐里还有十几斤自己晾晒好的干面条,干面条不仅好贮存,而且加上些瓜菜叶子煮成汤面,更是比小米还要珍贵的粮食。
这辆板车上坐的几乎全是西兔儿村的人,大家都友善的和他打招呼:“大小啊,你今儿回家么?”
“是的。”
叶剪秋点头。
有人道:“你爹说啦,现在大小可厉害啦,是在巡检史大人府里当差对不?”
叶剪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小,你一个月多少工钱?你爹说你是府里的大管家,一个月得有十两银子工钱,是真的么?”
叶剪秋摇摇头:“我不是府里的管家,只是个厨子,而且我没有工钱,府里只管吃管住。”
一听此话,问话的那个老乡顿时变了脸,他撇了撇嘴,怪里怪气悄声道:“谁信呢,怕俺沾光哩?”
老乡们也不再和他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
叶剪秋初次从西兔儿村出来时,还是半夜大雾蒙蒙的天气,什么都看不清。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看清楚这通往西兔儿村的全貌了。
只见这条马路宽阔笔直,而且路上均铺了厚重的青石板,路两边的大树长的粗壮,泛白的大叶片被热风吹的哗哗响,甚至有小鸟窝从树梢刮下来,卷到草丛里面去。
曾经的青阳镇就像一个矜持美貌的女子,富有华丽,贵气端庄,让人神往。可是当她遭遇突变后却被遗弃,她洗尽了铅华,冷眼旁观这世间冷暖……虽然她的容颜不在,但是傲骨和自尊永远不死。
城镇仍残留有高大的牌坊,冷清的多层酒楼,曾经奢华的破旧戏台,蒙上沙尘的石狮,斑驳褪色的雕花的长亭……但是,那座座高大辉宏的建筑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寺庙拥有七层玲珑宝塔被风吹的层层铃铛叮叮作响,那通向四面八方的大马路,不仅交通便利,而且实现了村村通。
这些无意中的细节,好像在无言的诉说着这座城镇曾经无以伦比的奢华和风光,如同淹没在尘烟下的历史,被人偶然发现,就会被惊艳……
青阳镇两极分化很严重,就如同阴阳两隔的鹰头山那样两界分明。
这里的人们富的富的流油,穷的穷的要死。仅在几十里路之隔的城镇上,富人们住在团花紧簇,绿树环绕的雕花大宅,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而越往乡下走,越贫穷,人们住着低矮的窝棚,洞屋……有百姓肤色晒得黑红,赤着精瘦的上身,戴着帕子,光着脚赶着一群群的山羊或是皮狙在光秃秃的山岩上觅食。
板车终于到了村口,叶剪秋扛着自己沉重的东西下了车。
他慢慢回忆曾经只走过一次的路,看着远方赤红色的山脚下,那如同窑洞一样的建筑外冒出的炊烟,他想,可能就是这里了。
“大小!”
叶大山突然出现在叶剪秋面前,高兴地上前接过他肩膀上的粮食,二话不说扛在自己肩头。
“大小啊,算着时辰你该来了,爹在路边等了半天啦,就等着接你哩!”
“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你?”
“爹在石头下面的草堆里猫着呢,太阳毒,蹲在路边太晒!”
原来叶大山蹲在路边的石头下,怪不得叶剪秋没有发现。叶大山大步向前带路,叶剪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