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柳长卿轮到打,自察觉到高子尉的念头后,这几日他处处回避,连平日里饮食都尽量不在一个点上。

却未想高子尉早早里等着他。

“柳兄,好巧。”

经书从掌中滑落摔在地面。

昏暗的视线下,

柳长卿看到他眼底的晦暗。

高子尉乃当朝权臣高太尉之子,其势力可想而知。在他面前,自己不过蝼蚁。

渐渐高子尉走向他,捡起掉落的经书。

他手掌撑在身后的墙壁上,将柳长卿环在怀中。

一股麝香萦绕在柳长卿鼻息之间

“柳兄这是何故?莫不是怕了?”

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顺着光,高子尉看到他眼中的惊恐以及浓郁的厌恶。

柳长卿握紧了拳,眉目中带着隐忍。

“滚开!”柳长卿用力把高子尉推开。

眼球布满了血丝。

“我做了什么!你要如此玩弄我!我自认不曾得罪过你。”

“呵!”仰坐在地上的高子尉垂下了眸,目光阴沉。

“老子玩你是给你脸!你以为你是谁!一破落户而已。除了一张脸能看下去,满身穷酸味谁想稀罕你。”高子尉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原本清俊的脸此刻无比狰狞。

无镜不禁思量,这高子尉是被拒不成恼羞成怒了。

随后就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来,高子尉冷笑:“你若是跪下肯求我,我便饶了你。”

柳长卿死死盯住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对峙没多久。

高子尉转身,眉眼中闪烁着残忍。“给我往死里打。”

无镜捂住眼睛,啧啧感慨,书院欺凌这种事情。

人类什么的简直太恐怖了,还是当个镜子安全一些。

三年一次的乡试,柳长卿却被打的半死不残,自然就与乡试无缘了。回家卧病一年身子才好转了些。

原本以为以后就能好好读书,却未想到高子尉势力竟如此之大。柳长卿原本就怀有抱负,颇有才华。却因得罪高子尉的缘故次次落第。

柳长卿不甘心,他坚信总会有人看到他的才华抱负。

于是屡试屡败,屡败屡战。

对别人来说,读书是正途。对他而言,却是毁灭。

妻子嫁给他十余载,见面次数不过寥寥。

他妻子也是异常隐忍,白白受了十几年的寡。终于柳长卿灰心了,收拾东西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没两年就有了孩子。听闻那高子尉也当上了大官,靠着裙带关系在官场上也过得风生水起。

就连当年的同窗也是靠着科举当上了个小官,也算是混出个样子了。而他却依旧不得志。

日日午夜梦回,无不在懊恼不甘。

一夜惊醒,他靠在床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妻儿,叹了口气。如今他已三十五岁了。人生已去了大半,他的人生啊。

妻子缓缓睁开了眼“长卿,你还想再去考是么?”

柳长卿摇了摇头,妻子做起身子靠在他怀里低声祈求:“长卿,虽然日子清苦,但是我们能在一起已经很好了。别再想那些了,我们好好过日好么?”

柳长卿沉默了很久。

月芸为了家吃了那么多苦,他不能对不住她。

“好。”

再有一年又是乡试,恰逢这一年大旱,村里的人都没了水吃。柳长卿即使日日养家糊口四处跋涉,也总会抽出些时间读书。

今年的日子十分艰难,两个孩子年幼经不起这番苦难便日日高烧不断。

月芸四处求医也没什么好结果。

还有一个月就要乡试,这一次柳长卿莫名觉得有希望。听闻那高家出了事,势力不复以往。凭着他的才华,今年定会中第。

前几日孩子的烧退了下去,今夜又高烧了起来。

月芸忙着给孩子擦身子退烧,几乎顾不过来。

柳长卿拿着这几年自己偷偷攒下来的银两收拾好了行李,决定悄悄离开。他知道这样会对不住妻子,但是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他有自己的抱负,若不能实现他宁愿死。

子夜十分,眼看着月芸趴在床沿上睡着了。他靠近摸了摸孩子的头,还好不烫了。

看着妻子纤弱的肩膀,他叹了口气。

等他回来,一定会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

走在院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呼唤。

“长卿..”

他身形一僵,想躲避洪水猛兽般不顾一切快步推门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眼泪汹涌淌下,月芸你要理解我。

杨月芸站在门前,哀伤地看着他慌乱离去的身影,站了良久。

第10章 一枕黄粱(三)

黑夜渐渐消失在眼前,杨月芸哀伤的神色仿佛还停留在无镜眼中。

无镜叹了口气,为什么世人总是看不到在身后默默等待的人呢。

可是她也十分理解柳长卿的处境。

正如让一个杀猪的去画画,这根本干不来不是。虽然她的比喻可能有所不恰当,可是让一个人改了性子着实难。

得知我幸,不得我命。

对于柳长卿这种性格的人,读书做官就是他的抱负,若是让他认命放弃,着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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