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光震惊地看着温小棠,温小棠很少显露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莫金光沉默片刻,温小棠咳得脸都红了,莫金光上前给他抚背,低语道:“不,至少我胭脂楼绝不会倒下,我也绝不允许胭脂楼倒下。”
温小棠一边咳一边回头看莫金光,发现他眼神凝重。
莫金光:“或许我不够聪明,但我一定会努力,保住胭脂楼。”
温小棠又笑了起来,不再是方才激动的笑,而是如往常般,软如柳絮轻如风的笑容,“不,你很聪明。能在这个年纪,与武学上有你这般成就的人极少,你一点也不笨。你只是,”温小棠叹口气,“太容易被人欺负而已。”
莫金光还从未听过别人对他说这句话,温小棠对一个武功比自己好上几倍的人说他容易被人欺负。
莫金光笑了笑:“是么。那将来,就请温掌门多多指教,温掌门聪明,也许可以弥补我的不足。”
温小棠挑眉,半晌,像下了什么郑重决定般,道:“好。”
如今六大派内忧外患一大堆,经历了这场战事后,又损失了不少弟子。
莫金光是在拉拢非鱼楼,温小棠答应下来,代表将来胭脂楼和非鱼楼将连成一线,无论发生何事,都共享荣损。
温小棠微笑,莫金光的确一点也不笨。
这时,一旁的哥舒似情轻飘飘地说:“打起来了。”
莫金光和温小棠对视一眼:怎么会这么快?
可是前方的确传来打斗声,听声音,正是金错刀独特沉重的刀鸣声。
几人赶去时,正巧看到楚墨白使了小楼的戒杀剑,朔月窄长的剑身从右至左旋过一匝,凌厉的一道剑光破开夜色。
旁观的莫金光和温小棠却若有所思地面面相觑。这一招楚墨白使反了,正确的剑招应该是由左向后。
但是他使反了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不是以右手拿剑,而是左手。
温小棠低笑了一声,问出了两个问题:“楚墨白什么时候成了个左撇子?楚墨白的脸怎么了?”
“他的右手受了伤。”莫金光沉声道。
温小棠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楚墨白的右手很僵硬地垂着,恐怕伤得不轻。
他的左手剑已经有一定火候了,这说明他一直在练习以左手使剑,如此说来,他的右手是不能用了。
那一刻,莫金光浮出了一丝悲哀。
当年楚墨白冠绝武林,可现在他的右手竟废了,而楚墨白的眼睛也不如从前那样神采奕奕,灰沉沉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的脸比他的眼神更可怕,血痕像虫子从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脸。
楚墨白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想找岳北幽,他听军中传言,岳北幽要杀秦桧,所以想来助一臂之力,没想到岳北幽没遇到,先遇到了江重雪。
金错刀正面迎击,江重雪面覆冰霜,眼神是冷的,眉目是冷的,刀气更冷。
江重雪一刀逼退楚墨白,不止如此,刀气还在地面刻出一道一尺来长的深痕。
风平地而起,周围的尘埃碎石轻轻滚动。
江重雪半尺之内,席卷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微风。
众人略微惊讶,江重雪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温小棠咳嗽着,低哑地笑道:“看来仇恨才是真正能驱动人进步的东西,你想杀一个人想到发疯之时,便可激发出无穷的潜力。”
他才说完,楚墨白被江重雪这一刀震得后退,好不容易止步。
楚墨白终究是大不如前了,这一刀换做以前,楚墨白可以面不改色地接下。
“奇怪,”看了一会儿之后,莫金光看出了不对劲,“楚墨白的内功去哪儿了?难道春风渡没了,他的内功也一起没了?”顿了顿,莫金光自行摇头,“不对啊,他在少林的时候,明明怀有很深厚很邪异的一种内功,为何此刻不使出来?”
周梨知道为什么。
楚墨白的坏字经已经到了崩坏的地步,他现在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如此再强行使用坏字经,身体会摧毁得更快,也死得更快。
楚墨白还不想死,他执着地在意着自己的命,一定要留着这条命活下去。
楚墨白不是为自己留着这条命,他是想以这条命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
只不过他这个愿望恐怕难以实现,对面的江重雪面色清寒,打定了主意,不把他杀死誓不罢休。
终于,楚墨白吐血,单膝跪地,撑了几下,竟然没站起来。
江重雪已走到他面前,把金错刀抡过头顶。
楚墨白眸色微变,他突然浑身一颤,向后划退,金错刀劈空。
楚墨白一掌按向地面,人腾空而起,朔月剑斩出白泠泠的光辉。
莫金光低低一喝:“楚墨白认真了。”
周梨却想:楚墨白是破罐子破摔。
楚墨白现在很想要自己的命,但现在不使用坏字经,马上便会死在江重雪手上了。
他瞳孔深处无比幽暗,运起坏字经后,他立即便感知到这股内力在他体内混乱地游走。
他挥剑阻挡江重雪,内息如开闸的洪流,奔腾得连他自己都快被淹没。
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况,只觉他一刹之间内功增至十倍,挽回了先前的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