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一字一句沉声道。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美人眼角下孱弱妩媚的泪痣。
吴裙弯了弯唇角,轻轻咬上男人微微滚动的喉结,温柔道:
“那又关我何事。”
那小公主啊,从来都是任性又无情。
石之轩沉声笑了笑,握在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低头在那美人耳边道:
“我从前有没有教过你,在比你强的人面前要服软。”
他语气略带了丝危险的意味。
吴裙敛目婉转挑衅:“太傅只教过阿裙生杀予夺,如今便不正是。”
她是他未堪破的情障,自然可以在心尖任意放肆。
隋帝握住的是天下,而九公主握住的却是裴矩一颗动了情的心。
石之轩肆意轻笑:“阿裙长大了啊。”
他知道她任性、无情,知道她终归会回来。
于是他放任那情障困扰,直到今日。
他知道当年惊鹊台上柔弱天真的小公主终有一日会对他露出獠牙。
这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她从未叫他失望过,石之轩眼中渐渐暗沉了下来。
夜色浓郁,连星子也黯淡落下。
扬州城外,侯希白躺在草丛中屏住呼吸。
他肩头被人刺了一刀,鲜血顺着白衣缓缓流入地上。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隐于雾中的人影轻笑了声:“你怎么不出来?”
没有人说话。
杨虚彦剑前滴着血,慢慢往前走着。
他知道猎物在这儿。
而狩猎人往往也很有耐心。
草丛被风轻轻吹动,沙沙的声响在林中宛若催命符。
杨虚彦侧着耳听了听,忽然道:
“你又何必躲藏呢。”
他说到这儿又笑了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师傅今夜亲自去了那小屋中。”
“想必过不了明日,你们便可以在地下团聚了。”
影子刺客语带笑意,眸光却严肃,紧紧盯着林中风吹草动。
侯希白听到小屋时气息微乱,额前血珠缓缓滴落。
杨虚彦微微笑了笑,原本背着的身体忽然转了过来。
补天阁长于暗杀之术,于黑暗中捕杀猎物。
自然懂得攻心为上。
他刚刚故意提起小屋便是为了让侯希白自露马脚。
而他也确实没有辜负他。
那绝杀的一剑已经刺出,可杨虚彦却慢慢顿住了。
因为他身后多了柄扇子。
那扇子如利刃一般自心口直直穿过。
侯希白面容狼狈,右肩侧血染湿了白衣。
他看着那已经要死的男人一字一句沙哑问:“你刚才说什么?”
“那屋中人已经死了。”
杨虚彦嘶声笑着。
他说着口中鲜血流下,却还是坚持道:“你没有赢。”
侯希白指尖微顿,慢慢拔出了扇子。
杨虚彦已经死了。
天外雷鸣电闪,瞬息间大雨倾盆。
打落在男人沾了血的眉眼上。
侯希白肩头还在滴着血,握着折扇的手却捏的紧紧的。
大雨浇落玉冠,那白衣温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
眼角处的血痕莫名让人心悸。
雨越下越大了。
侯希白提着折扇往小屋中走去。
他本已受伤,一步一步更是艰辛。到巷外时摔倒又爬起来继续扶着墙走。
那墙上俱是血迹,被雨水打湿顺着青石台阶流下。
侯希白啐了口血,又喘着气继续往前。
小巷子里路不长。
他已到尽头。
那院中烛火还亮着,悠悠摇曳映着窗前纤弱人影。
侯希白松了口气,眼中渐渐带了丝笑意。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便顿住了。
因为那身后多了个人。
男人一袭深袍,清隽疏狂若庭前盛竹――正是石之轩。
门外白衣公子掌心紧握,却见石之轩伸手轻轻环住窗前人影。
“阿裙。”
他似满足般谓叹了声。
吴裙微微侧颜却并未反抗。
她敛目的样子极美,孱弱的像朵水莲,让男人总忍不住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石之轩轻笑了声,擒过美人下颌缓缓吻了下去。
烛火映着院中温柔的人影,显得旖旎缠绵。
侯希白静静垂下眼。
掌心却早已戳出了血痕。
他像来时一样,一步一步地慢慢离开了。
这雨下的更大了。
宇文阀:
朱红官袍的男人支手倚在桌上,目光莫测。
“这幅画是哪里来的?”
暗卫低头小心道:“是从巴蜀醉春楼传出的。”
“据说当日在竞拍前多情公子侯希白便以万两黄金替这女子赎了身。”
他说完便静静跪在一旁不敢多言
宇文化及微阖着眼,遮住眸中阴沉杀意:“去查查。”
第90章
石之轩少年时离家拜入魔门,入门第一日师父便告诉他花间弟子动情容易,深情最难。
而许多人往往终其一生都只浅尝辄止。
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困于情障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可人一旦害怕,武学便也走到了尽头。
这世间许多人都是如此。
谢泊亦是。
十年前帝踏峰上,他尚且不明白他何至于此,可在这江湖与朝堂中等了十年。
他才明白这世间情长难等,此生朝暮。
除她之外――不过如此。
他少来做事多谋虑,三分真心七分假意,自诩玩弄人心,却不想终有一日会遇见克星。
他想看她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