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再度将果子往她手里塞。

吉祥再度将手往后缩:“不行啊小静,你吃!你吃了才能长好身体,将来才有大出息。”

她声音怯怯的,让文静看起来更是心疼的。

“得了吧,能有啥出息!再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有啥出息?”

文静原本想说“媳妇”,但是对方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别说不熟悉了,就冲这年龄都无法代入。

虽然知道古代女子成熟远远比现代早,十二岁已经不算是一个很小的姑娘了,但是在现代人文静眼里,十二岁也就是大龄儿童吧。

所以,对于吉祥这个“媳妇”,文静情绪很复杂。既有种某种特别的情愫,又有些完全不能代入。

这不是对方不是自己真正爱人的问题,而是对方在她心里还是个大龄儿童。

但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作为一个“丈夫”,她自觉还是有保护“媳妇”的义务。

想到这,她又把果子拿了出来,塞给吉祥:“好好拿着,马上给我吃了。不要推来推去让人看见。”

她这么一说,吉祥也就不好再推来推去了。

的确,再推下去,没得把闻家人招了来。不管是婆婆还是姐姐们,知道了这个事肯定不会怪文静,只会怪自己贪吃。

到时候就真是既没吃着果子,还要被骂了。

“吃吧。”

见吉祥还有些犹豫,文静再加一把火,把果子深深塞进对方手里。

吉祥终究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而且确实饿得快受不了,见到吃的哪有不馋的?

忍了忍,最终没忍住:算了,反正小静已经把果子给自己了,那就吃了吧。小静好难得把果子省到现在,自己可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只以后好好回报相公就好。

如此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吉祥也就半推半就,将那果子拿了来,小小咬了一口。

果子竟然是甜的!

原本以为这长相青涩果子,口味也是涩的,没想到却这么甘甜。

情不自禁,咬得更多……一小口一小口,一口又一口。

文静不禁点头:这么个小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出身又不好,却很有涵养呢,在这么饿的情况下吃东西都不狼吞虎咽。

要知道,在生死关头或者饥饿情况下最见人性,能在极端饥饿时还不狼吞虎咽的小姑娘,真的少之又少。

不过她倒是有些疑惑:这吉祥怎么会有这般涵养呢?这不科学。

按理来说,一个被卖去人家当童养媳的女孩儿,家境是很不好的。那么相应地,涵养也会差些。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所谓的涵养,也只有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人家才会提倡。毕竟,如果你连温饱线都没有超越,谈涵养礼节太过奢侈。

而一般到了卖女儿的地步,往往都是奢于谈那些的。

可吉祥的某些细节,却仿佛带着天生的贵气。

她在那边疑惑着,吉祥已经吃完了。

虽然吃得很含蓄,但却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果核被啃得光溜溜。

这让发现对方在盯着果核看的吉祥颇有些尴尬。

自己还是吃得失礼了,不知道相公会不会讨厌自己?

文静当然没有半点讨厌的想法,相反,她觉得这样诚惶诚恐的小吉祥很可爱,也很让人心疼。

“走吧。”见吉祥害羞得都快把头埋到地下去了,文静推了推她。

吉祥这才抬起头,却没有看文静,而是刻意回避着文静的眼神,径直在前带路:“走吧。”

这一次,她带文静去的,并不是之前文静睡的地方,而是另一间卧室。

并且,还一面让文静坐一面解释:“你先在这坐会,我去给你烧热水洗脚。就坐床上吧,这被单都是新换洗了的,很干净。这两天你在大娘那睡,刚好这边房间就空出来了,我就把被单被面都给你清洗了一遍,这不,你醒来刚好睡干净的。”

原来,这里才是闻靖真正的房间。而之前那间,是大娘秦月蓉的。

听吉祥如此说,文静还是感觉十分温馨。

想到这温馨本该属于另一个人,便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一定会苏醒么?”

其实,那个闻靖已经不在了。如今在这世上接受这温馨之情的,是文静。

吉祥点头:“当然啊,你是我相公。我都还在,你怎么会有事?”

文静一怔。

这叫什么逻辑?什么叫她还在、相公就不会有事?

然而,吉祥的眼睛里全是笃定。

而那笃定中,透着无尽的孺慕与依赖。

文静突然懂了,这孩子,大约是把自己当成了相公的一部分呢。这跟西方传说里女人是男人的肋骨的说法,大概异曲同工。

是啊,在古代,妻子都是依附丈夫生存,尤其是童养媳这种最低端的妻子。吉祥还小,大约是觉得,只要自己这个作为依附品的还在,相公就肯定在的。

文静莫名有些心疼这女孩了。

确切地说,是心疼整个古代的女人。

她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生在千年之后,生在了一个对女性空前包容的时代。虽然,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她自己是幸福的,也就不想别人吃苦。

拉过吉祥的手,认真握在手中:“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你也要记得,好好爱自己。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是作为自己而存在,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吉祥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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