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谭叹的瞎了眼睛,束游心里头有的是烦躁,可今日她却连逗弄这人的心思,惹他哭泣哀求的心思,也半滴不剩,只想赶了他“你——你这个,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要是,要是喜欢那奴才,早早收了就好,何必日日这般假惺惺!你说你厌恶我骗你,骗你与我做真夫妻——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不晓得你哪里是厌恶我?你厌恶的,你厌恶的是那屋子后头的男人!”
连日来积压了过多的委屈,和这样长时间以来因为被屈辱的对待而积累的愤怒,以及自己心底那些他也说不清的难过,让他根本再懒得害怕被如何——再如何,再如何这人也不过是将他当做发泄的工具,撒气而已!
他又何必怕她?
束游一怔,面上的阴沉一瞬间便转成墨色——黑了一张脸,鼻翼里喷薄而出的呼吸,竟也一霎那变得快了——可“我不晓得你与那屋后的男人有过如何过节,你一个女人,用不入流的手段去欺负那人,你拿我撒气,心里头却念着自己身边那奴才——你算是个什么女人?!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随你摆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以为你欺负我,看我为你痛苦——你很高兴是不是?!”
束游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面前这人,明明白白的望见了那张寻常总是浅得无色,有些缺乏人气的面孔,竟鲜活得比自己逗弄时还要漂亮——不晓得怎的,他说着这些话,她却并不生气,反而忽然之间没了那多的纷繁心绪平静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离了自己屋子的文都,去了哪里呢?
南承国的清晨,总有薄雾,不晓得是否因为环境不好的缘故,又或许又是环境太好?
文都不知道,可他却不得不站在城外一间小小的凉亭里,等着那白茫茫一片的远处一骑当先,快马加鞭的往自己的方向赶来平静的望着那奔驰的方向,他脑海里想到的却是曾经,在如今的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也是小姐与贞离公子情最浓的时候——他记得那时,小姐会因为公子想要什么东西,欢欢喜喜的出门,有时路途会有些远,于是便骑了马他记得小姐的马术是极好的,翻身上马的姿势,也总那般的独一无二——想到这里,文都忽然浅浅笑了出来——他想着,自己的这些想法,其实很好笑的吧!小姐的,只要是小姐的,他又有什么会觉得是不好的呢?
可那笑意,却不过片刻便消失,剩了平和他记得那时的自己,最常见的便是在日间望着那离尘的一人一骑,那奔跑过后被踢打起飞扬的尘土和,小姐离去的背影——因为回来的时间不定,所以他只得了送她离开的机会,却从无等待回来的时候,小姐回来,从来是只有公子晓得的!
文都并不隐藏自己,于是,那立在他边上,眉头便从来没有散开过的中年女子——五官姣好,肌肤白皙,身量纤长,也就是还风韵犹存的一个女子——文都曾唤过她,阑姨!
当初离开,主子便根本没要任何人跟随,若非是自己死活要跟,怕是现在这世上,真是没半个人会晓得当初那般金贵的主子,竟半丝迟疑都不曾的卖了自己做旁人的奴才!
且这一作,便是十年!
她记得当初见到的那女子,虽然却是人中龙凤之貌,可即便如此,其实配上主子,也不过是恰恰而已,她哪想得到,那女子竟半丝不曾将主子放到心头,偏主子决定了的事情便谁也无法更改——死了心的伺候那人,后来竟然还跟着那人跳了崖——“主子——”她唤“阑姨,”文都却仿佛是他也正巧有话要和她说一般的转过头,叫了自己“主子?”
“阑姨你说——小姐会记得我么?若我,若我……”
挣扎着,却如何努力,也说不起那‘离开’二字,文都呐呐的,失了那般的从容,忐忑的,恍若幼时失去一切的小小少年看的肖阑——阑姨的本名——心里头不知不觉便软得一塌糊涂,私心里希望主子幸福的想法,竟大过了那样多的责任,于是她开口——“主子,主子您若是不想离开那位小姐,那我,那我便死也不会告诉她们您的去处的,您——”离开吧——肖阑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便消失在这样一个如暖阳一般温和的男子面上牵起的笑容里——于是肖阑不懂,连她这般的,长了主子这么多岁的女子,也会因为主子的笑容而心头乱窜,那女子,为何竟——恨得下心,冷落他这样多年!
文都笑起,面上有些凉“文都也想留,可阑姨如果不说,便会死的吧!更莫说,还有那样多的人——”还有那样多的人,等待着他的回去——若为私利,若为私情,他自然会留下,哪怕小姐终也不会兑现那日的承诺,他也想要追随的——可,可是,可是——心头升起烦乱可只剩他了,只剩下他了,若他不回去——矛盾与痛苦,在这张温和的面孔上藏得是那样的深,深得,一旁的肖阑看了,只觉得亦发的苦涩二人愁容正,却忽然听得马匹的嘶鸣声,和一道清亮宏大的女声——
第二十九章 南承国灭(上)
“臣,唐奎莲,叩见大皇子!”
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策马而下,因长途奔跑而显得灰蒙蒙的甲胄虽然辨不清具体纹路,但那蒙尘的铁质铠甲配合着女子跪下却依旧直硬的姿势,竟给人一股极正气的感觉——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