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守门的小厮传话,听到束游回来的消息,宽叔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迎接,昨日的事情一过,公子那里是一径的沉默,任你说上什么也都不愿意去听,只将自己关在房里。
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这位夫人到底还会不会回来,虽然没有给公子写和离书,可她人走了却是事实,此刻归来,虽然对于她抱着的孩子和那顶抬着跟了她一道进门的轿子,有些忐忑,但到底——她还是回了!
“轿子里坐的人,让他住在文都从前住的那间屋子,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伺候着,屋里摆设什么的按他喜欢的弄…他在屋里?”
一连串的话说道最后,终是说到了谭叹的身上,宽叔焦虑的心情这也才是略略的缓了下来。
“是的,夫人!从,公子从昨日起便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出门。”
宽叔应得极快,见束游欲走,便赶忙跟着,而那轿子也跟着,直到一行人到快接近主屋,束游这才对那抬着轿子的两人道:“好了,停下来。”
一面说着话,一面却将自己手里的小娃娃放到宽叔手上,一掀帘子,进了轿,复又出来,手中却抱了那日他在尤馆后院见到的那少年——宽叔心头一跳,这实在——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啊!公子!
对于谭叹的未来,他是亦发的觉得忧心了。
公子不是个识趣的主儿,也不晓得如何讨女人欢喜,若是寻常女子,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公子还有个好面貌,若说与人争宠,那也还是有些资本的,可——偏偏自家这位夫人,是位□师,如何的男子不曾见过?
“大人,这是哪里?”
韶哀在轿子里睡着了,恍惚着醒过来,迷糊的靠在她肩头,声音有些模糊,软软的可爱。
“以后要住的位置,”
束游轻轻笑了笑,对于自己怀里这少年,她不知道怎么的,总有股柔软的心情,当初即便是知道自己是要用他做棋子的,可与他一块儿的时间,她也确是真正的觉得快活,是以这小家伙决绝的从楼上跳下来,她便也软了心肠。
“嗯?”
韶哀还有些迷糊,没转回神来。
“好了,继续睡,我一会儿过来。”
抱着人,进了屋,安置好到床上,复又将那还在睡的小娃娃也丢在床上与他一起,便带着宽叔出了门。
旁的人也都识趣的离开,出了屋子便只剩得他与夫人二人,见状,宽叔开了口:“夫人,奴才多句嘴,可以吗?”
束游没说话,却停下往隔壁主屋去的动作,她大致晓得他要说些什么,听得——
“奴才知道公子性子倔,不是很得夫人喜欢,可公子——”
“好了,你下去吧!弄些吃的,一会儿送过来。”
可束游懒得听他,径直走到主屋边上,吩咐道。
说着话,开了门,走进屋子便又关上。
宽叔没辙,只能照办,却也知道,无论夫人是为了什么理由回来,至少回来比起离开得好!
束游进了门,望见的便是一整片的漆黑,恍若夜里一般,两面的大窗户都被关得严严实实,继而拉上了窗帘,几乎一丝缝隙都无的遮掩了所有日光。
所幸的是她习武,夜里视物的本事也还有些,自然看得到那床上蜷了身子做一团的人,走了过去。
束游站在床边,看得到床上这人显然是不太好过的,亦或许曾哭过,泪了满面,但心头却并无半丝怜惜,不过寻常,仔细看了看,见并无多少异状,便又起了身走到两面窗户前,一一打开,让屋子外的阳光洒进来。
“谁?!关上!给我把窗户——”
恼怒着,那猛然之间被射进来的阳关刺到眼睛的人,略略沙哑了的嗓子怒着吼起来——哪里有寻常的好听声音!
可这吼声,却在猛然间见到那立在阳光下的女人时禁了音,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闷在那里,死紧的抿着唇,不肯开口。
见状,束游没计较,只是对着他道:“待会儿有人会送吃的来,多少吃一些,我不希望又得与上次一般喂你。”
略有些凉的声音说着像是极寻常的话,可只有谭叹晓得这句话半点也不寻常——一说起上次那事,他便免不得想起自己被她掀开袍子打屁股的模样,苍白得像鬼一般的面孔竟也染上了些许粉色,却嘴硬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又不是养不起!”
虽然想有气势的说出这话,可偏偏正午的阳光极其强烈,他哭过一夜以后的眼,被刺得非常难受,而那因为哭泣过而有些哑的嗓子,更如何也说不出半点气势来,反倒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在里面。
于是说完这几句,他便又禁了声。
“我若要走,你便得落了这孩子,否则便乖乖生下来,至于你怀孕这段时间,我会陪你!”
束游或许本身的性格并不真正温柔,可这样多年的伪装下来——几乎是自出生起便得有的伪装——这种温柔,或者也融入了她性格里,也是说不定的。
不然,她不会留下,也不会承诺陪伴。
而她承诺——便一定会做到!
唯一的一次预备毁诺,得了背叛做惩罚,是以承诺这东西对于束游来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去做到!
谭叹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欢喜,亦或者悲哀——他不曾想,竟真能用个孩子牵绊住这人——可这般的,真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