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四爷似有若无地介绍着自个儿和老十四的来历。
他们先前已经统一过口风,将他们的狼狈和与气度不和的穿着打扮都归结到了沿海作乱的水匪头上。
这样他们为何会没有官凭路引这件事,也就是变得顺理成章了。
孟老憨呢,一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泉州府,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下乡收税的税官,哪里经得住四爷和十四爷合伙忽悠呢,很快就信了二人这番不太经得起推敲的话,更是认认真真地替他们想起了办法。
如何在没有官凭路引的情况下,顺利混进戒备森严的崇武城。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得很。
熟门熟路的当地人,就算没有官凭路引,也不会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一些生人,又是在人群中属于鹤立鸡群那种的,那就很容易会被拦下来检查官凭路引了,但是要是混在不需要检查官凭路引的人群中间,也轻易就能混过去,毕竟又不是要去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而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好让四爷和十四爷混进城去的办法,就是随着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时蔬的队伍进城去了。
刚巧后个儿就是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盆景的日子了。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和十四爷是明晃晃的圣面孔,坤峰园的管事会不会允许这样两个生人出现在自个儿的送花队伍里,还有坤峰园的主人秦有良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怪罪自个儿……
管事那边儿还好说,孟老憨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去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
唯一的变故就是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帮助人是需要一些成本的,稍有不慎就丢掉饭碗,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孟老憨不能不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帮助人的好心肠占据了上风,所以他还是打算冒险试试吧,兴许没那么倒霉地碰上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不过该交代的话,他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比如他们必须换上坤峰园大部分仆从都要穿的灰黑色粗布短打。
比如他们必须不能挑衅官兵。
比如他们不能惹麻烦牵连到坤峰园上下。
诸如此类吧,反正孟老憨足足和四爷、老十四唠叨了大半宿,将一些有的没的都通通交代了一番,他这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过去替他们找坤峰园管事说项去了。
相比起孟老憨的好忽悠,坤峰园管事就比较精明了。
管事秦旺是秦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秦有良一块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少,一眼就看穿了四爷和十四爷不大成熟的谎言借口,但是他也不是一见面就戳破四爷和十四爷的谎言,而是细细询问着二人进城之后的打算,生怕不小心将海上水匪们的探马带进城里去。
四爷和十四爷再次搬出忽悠孟老憨的那套嗑,表示在崇武城卫所里有正在等待他们的伙计们,他们两个是出外游玩遇到贼匪的倒霉东家,他们丢了随身体己和官凭路引,不得不出此下策地想要混进城去。
这种谎言,那肯定是忽悠不住秦管事的。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那口地道的京腔和周身那份超凡不俗的气质救了他们,因为秦管事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二人像是海上那些脏兮兮的水匪探马,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不想将二人带进城去。
最后还是孟老憨帮忙说和,说两人瞧着就是身份尊贵的主儿,咱们帮他们一把,虽然未必能让他们这些贵人记挂在心里,但是总不会弄得他们过后来找麻烦,但是咱们要是不帮他们,兴许就这么得罪了贵人呢,到时候岂不是要给自家东家秦有良添麻烦。
这猜测看似不讲理,却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儿。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哪儿知道这些生来尊贵的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呢,尤其评弹说书先生嘴里,一向不乏权贵纨绔子弟找穷人麻烦的事儿,所以孟老憨这么一说,秦管事稍微沉吟片刻,便同意了这件事儿。
就这样,四爷和十四爷有惊无险地在坤峰园里住了两天。
第三天的晨起,天才蒙蒙亮,四爷和十四爷借住的小房间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和孟老憨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孟老憨怕他们错过时间,也怕秦管事当面答应,背后故意丢下他们,所以特地早起赶过来叫他们了。
对此,匆忙起身的两兄弟,自然是一通感谢。
孟老憨是个憨厚人,他笑着摆摆手,指了指门外放着的一桶清水,有些尴尬地挠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精细的人,怕是不习惯这样邋遢,特地打了些水过来,你们简单洗洗吧,一会儿就该跟着他们一块出发去城里了!”
“麻烦大哥了!”四爷一边拎起门外的水桶,一边笑着道谢。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随手的事儿。”对此,孟老憨又是憨厚一笑,然后就忙着告辞了。
四爷站在门口,目送着孟老憨离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一边催着老十四洗漱,一边穿戴起了那套有些剌人的粗布衣裳,说起来,他们这一路隐姓埋名的走来,这吃喝穿戴上,也不是那么狼狈的,最惨的时候都要穿上一套细棉布的长袍,但是现在么,也就唯有忍耐一下下了。
老十四的嫌弃就显得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