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地的大神通,寿与天齐了。这法子工程浩大,又有伤阴德,自古以来,都是大奸大邪的人在使,且往往不能成功。
师姐慢慢地道:“不大像他。”师兄老老实实道:“我也觉得不像他。”师姐又堕泪道:“那你还知道什么了?”师兄轻声道:“我在安国夜探了王府,发现他们世子已被邪魔侵体,有雪山鹿鸣派的人用大雪山的清凉诀帮他维持神志。”师姐厉声问:“他们想要做什么?”师兄道:“大约是想联合各属国共同伐唐。”师姐哀哀道:“这一仗若当真打起来……”师兄苦笑道:“名副其实的‘天地熔炉’。”
师姐扶了玄冰的山壁,也不顾指节青白,只道:“那我们得赶紧回长安去,你得去告诉那皇帝一声。”师兄叹道:“只怕他不肯信。”师姐奇道:“因什么不信?”师兄道:“皇帝本身不信我,这是第一层;二则,他又偏宠倩妃,倩妃可是这位安国世子的姐姐。”师姐茫然道:“那怎么办?”师兄坦然道:“该说的我自然去说,他若不信,也怨不得我了。”
他俩跃上山崖,放眼望着大雪纷飞,春来山腰碧绿的林莽如今仿佛一条凝固的飘带,苍老地缠着乳白色山峦的腰身。空山寂静,只闻雪落之声。师姐看了眼那岩石,自嘲道:“当初在它跟前结婚,存了求‘海枯石烂’的意思。如今可真要石烂了。”她伸腿重重一踢,千百年来骨立在山崖边的巨岩发出破碎的呻、吟,玄冰裂开,它滚动起来,直直跌下山崖,在山谷里摔得粉身碎骨。
她又转过脸,看到冰封下三百株桃树的残骸,终究忍不住,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章七举烽】07
师姐说完,面上无限凄哀,眼里泪光莹莹。嫩嫩乖巧地搂了她的脖子,道:“阿娘。”师姐低头吻他额发,惨然道:“如今你是当真没有爹啦。”嫩嫩摇头道:“我不要爹。”
枕壶听得极专注,沉吟半晌,捏着扇子苦笑道:“果然。”师兄道:“怎么?”枕壶道:“范可与近日连连来找我,说不少属国边防军调动异常,恐怕有变。”师兄问:“你们与皇帝说过了?”枕壶苦笑道:“范将军隐隐约约提过好几次,陛下不肯信。”我插嘴道:“范将军会骗人的么?皇帝也太糊涂了。”师兄与枕壶对视一眼,师兄道:“当年李崇宴与我有旧,我到底还是要去知会他晚辈一声。”他说的是太、祖皇帝名讳了。
师兄将他那盆宝贝花摆弄好,便着紫金袖袍进宫见皇帝去了。师姐形容憔悴,我不忍心再叨扰她,便将嫩嫩留下,挽了枕壶下山去了。
“皇帝会不会听师兄的话?”我在暮色里问枕壶。
枕壶叹息道:“大约不会。最好是我猜错了。”
枕壶没有猜错,皇帝果然没听信师兄的预警,只赏了他一些稀罕物,说是犒劳他一路辛苦。师兄不以为意,将财宝悉数转给师姐,便上了生罚山,再不理世事了。
入了冬,长安城万事安泰,若不是范可与隔几日便来寻枕壶,几乎与往常的冬天没什么区别。范可与面容上的忧色愈来愈深,眉头就没舒展过。延顺七窍玲珑心,哪里看不出来了,只是范可与不说,她也不问。
长安城雪下得最大的时候,烽火急传而来。
北边、西边共五个属国联合造反,在举兵的第一天便攻下了云州,将云州刺史那颗脑袋割下来,顶在长矛上,横渡结冰的桑干河与汾水,一路举到了汾州。汾州刺史吓得屁滚尿流,毫不抵抗,开门降敌。
“他脑袋形状奇怪得很,”叛军统领,那位安国的小世子在冰天雪地里看着汾州刺史伏地瑟瑟发抖的身躯,笑着说,“我不要顶着他的脑袋行军。”
“这个容易,”皓国公并辔上前,笑道。他挥刀割下汾州刺史那个奇形怪状的脑袋,再一声长啸,皓国军队里“呜呜”声并起,数十头狼纵身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将汾州刺史的身子片刻间撕了个稀巴烂。
长安城里,各种言论甚嚣尘上。总的来说,大家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来,云州、汾州毕竟很远,不少人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地方;二来,大唐自建国来便没有打过不胜的仗,人们看着远传来的邸报,汇聚在茶楼里,剔着牙云淡风轻地说:“先由得他们闹腾,等沈大将军挂帅上阵,他们才会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闲居了十几年的沈大将军,终于被一道圣旨召进皇宫里了。
那颁圣旨的小太监,自出宫起就被长安城的民众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去了半条命,才勉强挤过拥挤的人潮,来到将军府里。沈老将军穿上旧日的戎装,跪地沉默地接了圣旨,牵着自己的老瘦马缓缓地推开大门。
在门外喧哗鼓噪的长安民众一刹那间静了下来。
守门的老羽林郎泪光闪闪地跪下去,“将军!”
数千民长安民众也纷纷跪下去,伏地道:“祝将军凯旋!”
我和枕壶坐在高高的茶楼里,默默望着楼下从喧哗到宁静。沈老将军笔挺的身子微微弯曲,钢铁般的目光露出一线柔和,向众人拱手道:“定不负所托。”
枕壶拉着我的手,在茶楼上向父亲拜了三拜。
沈老将军跨上老瘦马,走过变得寂静的长安街道,向大明宫去。吆喝的商贩放下手中的生意,脱下头上布巾向他行礼;少妇搂着怀中的小孩,摘下发间血红的宝珠山茶花向他掷去。
他顺手接过那株山茶花,别在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