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眸之中满是责备和怀疑,心中如同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喉头已是有些堵了起来。

“莫非你暗中跟踪于我,知道了我的身份,自以为拿捏到了把柄,这才隐身在太宁宫,伺机有所图谋?现在你终于一步登天,成了公主府的驸马。但你要记住,你这驸马之位是我给你的。你往后行事若是不端,我要拿走的话,也易如反掌!”

昌平一口气说完,见他头越垂越低,这才觉得自认出他后这几天心中聚积起来的那口恶气平下了些,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站了起来就要离开。走到与他擦肩之处时,突觉手腕处一痛,侧头看去,见竟是被他一只手紧紧捏住了。

昌平不防备,突然见他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地望着自己,额头青筋直跳,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倒是吓了一跳,用力甩了几下,甩不开他手,刚想大声呼叫门口的侍女,又觉有失颜面,忍住了痛对他怒视,压低了声斥道:“步效远,你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了,他必定会松手,没想到这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是那样紧紧握住她手腕,定定看着自己,面上刚才那愤怒之色虽渐渐消退了去,只表情看起来却仍十分怪异,一双眼睛映照了红彤彤跳跃着的烛火,仿佛中了邪般,看起来竟有些吓人。

“你快松手……痛!”

昌平再次低声斥道,只这回声音里却带了些颤抖。

步效远的手微微一抖,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了钳住她手腕的手。

昌平咝咝了几声,揉了下自己的手腕,抬头见他正低头凝视自己,目光中带了丝惶急的怜惜和歉意,却并没有她原本以为该有的惧色,一时竟有些摸不透面前这男人的感觉,心中大怒,见他嘴唇微微张了下,仿佛想说什么,只是她哪里还容他开口,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啪一声,在这静寂的中夜时分,听起来分外清脆响亮。

“你竟敢这样对我!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

昌平捏了下自己有些发麻的掌心,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步效远怔怔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极其沮丧。

她又打他巴掌了。她仿佛已经习惯了朝他挥掌来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

茯苓已经和另个侍女进来,换过了床榻之上已经被茶水沥湿的锦褥,又到了他面前,轻声问道:“驸马爷,你身上衣衫也湿了,我伺候你换掉吧。”

“不用,你们回去休息了吧,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步效远摇了摇头。

茯苓看他一眼,朝另个侍女丢了个眼色,两人一道出去了。

步效远慢慢回了床榻边,坐了下去,终于又从自己的怀兜里摸出了那一方衣角,低头默默看了片刻。

***

第三天,昌平从城外的敕建碧云寺回到公主府,刚到自己的南房坐定,留在府中的余甘就跟了过来。

“我不在的两天,驸马都做了什么?”

昌平一边用把小玉梳对镜理着自己的鬓发,一边随口问道。

“公主,驸马前天应厨丁的请,到了厨下宰杀了一头猪,引得全府的人都去围观。昨天又和护院的侍卫一道练武,称兄道弟,现在好像还在后院与他们一道厮混。”

余甘嘴快,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昌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啪一声丢下手上的玉梳,站了起来,朝着后房过去。

茯苓横了余甘一眼,余甘朝她挤了下眼,笑嘻嘻吐了下舌头。

公主府占地广大,除了前庭后园,中间的正屋和南房北厢,后面还有一排罩房,是府中护院侍卫和一些粗使佣仆的居所,昌平几乎没去过那地。现在被人引着拐了过去,远远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又有棍棒舞动发出的呼呼风声。

“驸马爷,你武艺真当了得。前几日小弟听人说起你几下就解决了北夏世子,免叫我中昭举国武士堕了颜面,公主又不用北嫁。小弟起先还不信,这两天下来,小弟佩服得是五体投体……”

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是纷纷附和之声。

昌平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脚步加快,拐过了一道用方砖砌成的花墙,一眼便看见空旷的练武场上,乱哄哄聚了二三十人,中间地上趴了个府中的侍卫,步效远打着赤膊,正笑着俯身去拉他起来。

“众位弟兄只要看得起我,往后我没事就过来与大家一道练……”

步效远拉起了刚才和自己比武被打到了地上的那个侍卫,正说着,突然觉得四周静了下来,觉得有些不对,回头一看,愣了下,定在了原地。

边上的那些侍卫因为刚才热了起来,衣衫也都不大整齐,此时突然看见公主竟出现在了这从前一步也未曾来过的偏僻之地,都是吓了一跳,等回过了神,见她又眉头微微蹙着,满脸不快之色,哪里还敢多留,也不知哪个带的头,捞起了自己的衣裳就作鸟兽散,转眼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个步驸马。

步效远见她远远站着,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还光着上身,急忙四顾去找刚才脱下的衣服。却不知道被哪个侍卫匆忙间胡乱给捞走,找不到了,没办法,只好朝她笑了下,有些忐忑地慢慢走了过去。

昌平微微眯着眼,看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精壮的铜色上身布满了密密的汗水,阳光下闪闪发亮,竟然有些晃眼的感觉。

“停,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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