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孝和也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住了,忍不住倒退几步。
但只有极其了解他的白一尘才听出了时亦南话语里的恨意到底是因为谁——不只是因为杨孝和,也因为他自己。
时亦南恨他自己。
他对杨孝和吼的那些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就好像那些年里虐待白一尘的,打得白一尘血r_ou_模糊、奄奄一息的人不是杨孝和,而是一个叫时亦南的人。
甚至于他通红的眼眶,都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自责和痛苦,也许比起打人,时亦南现在更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着神父忏悔他的错,他的罪。
真是可笑啊。
坐在车里的白一尘没忍住,握拳抵着唇轻轻笑了一下,没敢笑得太过分,怕被时亦南发现。
不过杨孝和却看到白一尘的笑。
白一尘眼里的不屑、讽刺和蔑视他瞧得一清二楚,他以为白一尘是在笑他,于是他对时亦南的恐惧刹那间尽数褪去,色厉内荏地对时亦南吼道:“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知道这个贱人有多贱,你不在的这几年他被多少人上过吗?他天天带不同的男人来别墅卖屁股,哪天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知——”
杨孝和剩下的话被时亦南一脚踹回肚子里了。
“你再说一遍?”时亦南赤红着双目,将杨孝和踹倒在地,还嫌不够似的踩上他的手指,“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杨孝和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给他踩断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白一尘垂眸看时亦南揍杨孝和这狠劲,觉得这一幕讽刺又可笑,但他笑不出来,还得担心时亦南把杨孝和打死,只能从车上下来拉住时亦南的胳膊,轻声说:“别打了……够了。”
“他竟然敢那样说你!”时亦南被白一尘拽着,还想往扬孝和身上踢,扬孝和连滚带爬赶紧走远一些,躲开时亦南。
而时亦南喘着粗气,双目通红,还在不断喃喃:“他竟然敢那样说你……他竟然敢那样说你……”
说到最后,时亦南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白一尘,嘶声力竭,近乎失语,黑邃的眼里有茫然,也有无措和慌乱,几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痛苦。
“没有关系。”白一尘抬起手,轻轻地抚着时亦南的脸庞,“没有关系的。”
时亦南渐渐平静下来,眼周的红褪去呆愣在原地,半晌后,他转头看了看踉踉跄跄走远了些的杨孝和,又看向白一尘,喃喃道:“……没有关系?”
白一尘以为时亦南是在问他,就回答道:“嗯,没有关系。”
时亦南问他:“他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没必要生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白一尘笑着说道,他声音轻柔,眼里却有着和那温柔不符的冷漠,“我又不在乎他,他说什么,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生气愤怒?让自己不开心呢?”
“原来你没有生气……”时亦南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拉起白一尘的手,“你没生气那就好,那我们回家吧。”
时亦南急切地想要逃离有杨孝和在的地方,因为白一尘说他不在乎。杨孝和说的话那样难听,他都不在乎,那还他在乎些什么呢?
时亦南其实想问问白一尘在乎他吗?
他曾经不告而别,抛下他那么多年,白一尘对他还是深情如旧,一点怨一点恨都不愿意给予他,这是因为真的太爱他了,还是因为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