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
王述“呵”一声,一副早知如此的形容,“亮灯。”
“诺。”
厢房里有蒺藜草焚烧的浓香,宣纸落入火钵,烛台被点上六根高烛。
王述走过来,幽微明灭的火光掩映之下,只能红绡帐暖处,一个男子裹着凌乱的被褥,露出一截光洁健硕的小腿,满脸覆着长发,而发上却是汗珠,正轻轻颤抖,手不经意扣住了床褥,莫玉麒屏住呼吸,手摸到了自己的剑柄,若是那个女人敢骗他,他立刻抽剑杀出来。
王述怔了怔,罗绮忽然受惊了一般冲过来,“大人,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老鸨进来,见到这一幕,也傻了眼。
王述嘴角一抽,冷笑道:“今日不是花魁罗绮的chū_yè么?原来早与人勾搭成奸!”
老鸨惊道:“罗绮,你身后是什么人?你们已经……”
罗绮的明眸沁出了水,只听一名禁军道:“大人,褥上有血。”
王述眉梢一动。
“妈妈……”罗绮低回婉转地捏住袖角,“我已经……给他了。”
“你……”老鸨气得要吐血,这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花魁,本想着她还是清白之身,今夜趁此大赚一笔,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
“我们走!”王述带人冲出了云烟楼。
一名禁军跟上,讷讷地问道:“大人,怎么不查了?那莫玉麒分明进了云烟楼。”
“我了解他,”王述道,“他这个人迂腐不通,不会藏身在烟花柳巷。多半趁我们搜查云烟楼时伺机逃跑了,给我围住白虎街,密切盯着可疑人。”
“诺。”
老鸨还喋喋不休,爬上床要把莫玉麒拉下来,罗绮几番阻止,拽住了老鸨的手腕,“妈妈,既然人已经走了,我,我把话同他说清楚便是了。我是不走的。妈妈可以放心。”
“我放什么心?你竟然藏了个男人在你房间里,今夜我还拿什么去换银子?”老鸨怒极。
只在此时,莫玉麒提着一柄长剑翻身而起,寒光直逼老鸨的喉咙,方被人拿剑威胁,此时又是一个刺客,老鸨脸色发白,“罗绮,这,这莫不是就是王大人……”
剑锋又近了一分,她只要一个吞咽就能触碰到冰冷的剑刃,老鸨吓得再不敢说话。
莫玉麒的目光移到罗绮身上,她微垂着眉眼,犹若绿水低回,幽幽几缕火光亮起来,只见她描了浓妆,艳抹如霞,额间点了花钿,两靥出海棠,樱唇含朱丹,端的是位倾城的佳人,可是这倔强而固执的目光,清越的嗓音,熟悉的发香……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罗绮是……
不知不觉把莫玉麒被追杀都写了三千多字了,我的锅,马上马上把这块儿写完~
☆、第80章驴车山道行
莫玉麒张扬有力的握住剑柄的手猛地一颤,艰难地睁大双眼,“你……”
他手臂受了伤,握剑不稳,被眼前的人儿所带来的冲击惊得掉了手中利器,愣愣道:“你是小春?”
他没见过她穿女装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画上女儿妆是如此明艳照人。
老鸨因畏惧他再度把那剑拾起来,退了一步要逃,“罗绮,这人只怕不是善类,你救了他,将来他害了你如何是好?”
“妈妈,我……不会,有些事我同他说清楚便好了,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的。”送走了老鸨,罗绮掩上房门折回来,她脚下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音,震得莫玉麒肝胆巨颤,他心惊地低下头,只见她执了一盏烛灯走来,罗裙之下扣着锁链,她花容娇艳,云鬓间金钗错落,明眸含春。
罗绮笑语嫣然道:“你身上还有别的伤么?我还有点伤药,我看那位军爷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你不如用了药膏再走?”
她的声音也变得柔软清丽,不再有当初的稚嫩和执拗。
莫玉麒怔了许久,与她隔着烛火对望,明明灭灭中,他突然想到了此前云烟楼那群婢女和王述的话,她成了云烟楼的花魁,入了……入了娼籍,今夜还要……
“小春!”那两个哽在喉咙里的字终于出口,在此时却变得如此艰难,“我以为……你死了。”
罗绮疑惑,“小春?大人在叫谁?”
“你同我走。”莫玉麒的伤口又淌出了淋漓鲜血,他上前一步,胸口贴过来,手紧紧攥住了罗绮的一截皓腕,沉笃地盯着她,眼中藏火,“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这种地方,我不许你待。就算是对睿王有恨也好,对我有恨也好,小春,你怎可以如此作践自己?”
罗绮明眸微闪如萤星,“恨你?”
莫玉麒黯然低眉,“恨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尽欺凌……是我的过失,若是我早一点知道你是个女儿家,我定不会——”
“不会怎么?”罗绮微笑,一只手拨开他的手臂,揉着自己被他拉疼的手腕,另将海棠花一般怒放的下裳拎起一截,落入小巧的一对足,还有那脚腕上扣着的一条狰狞的铁链,宴宴道:“当初的小春已经死在了乱葬岗,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卑贱的风尘女子。”
“你……”莫玉麒痛彻心骨,“你发生了什么?”
“大人。”罗绮柔软得犹如一团脂膏的手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跟着一瓶冰凉的药塞入了他的掌心,“大人,我晚间还有事,恕不能留客了。”
“有什么事?”他恼火起来。
难道不就是为了那竞价出卖身体的事?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莫玉麒恼恨交加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