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多时辰,诚王就给了她一记真切的体会。

“蓁蓁,陈嬷嬷叫你过去见个人。”

在正房当值时,杨蓁听见碧莹来传话还很意外,又不可能有谁跑来王府探望她,有谁会需要她去见呢?等到了陈嬷嬷曾教她学规矩的那道小院,杨蓁惊讶见到——陪着陈嬷嬷站在那里的竟是画屏。

画屏穿着一身简约素淡的衣裳,相比教坊司分别那天似乎稍胖了一些,脸蛋圆了少许,一见到她就露出喜色,却没敢出言,而是谨慎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陈嬷嬷。

陈嬷嬷随和笑道:“蓁蓁姑娘,要说王爷对你可真是好,竟然单单是怕你闷得慌,就把画屏姑娘调了来陪你。等我教她一个月的规矩,便叫她做你的贴身丫鬟,到时你们便可日日夜夜都在一处了!”

画屏得了她示意,才过来拉了杨蓁的手道:“蓁蓁姐。”

杨蓁随便一想便可洞悉诚王的用意,他料到光是昨日那般一说,不可能叫她听话,于是就弄来一个人质在手里,要挟她若是不听他的吩咐,便对这人质下手。

徐显炀曾说过杨婶那边早已安排了人手看顾,诚王想要随便把杨婶接来是不易办到,也就退而求其次,接了画屏来充当这个人质。

一时间杨蓁心里翻江倒海:我还正在越来越拿他当个好人看待,他竟然就对我使出这等手段!

正文48|近乎交心

顾忌着陈嬷嬷还在场,杨蓁不得显露,她只能对画屏勉强笑道:“那太好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惦记你,这下也可放心了。”

她望了一眼陈嬷嬷,嘱咐道:“画屏,这里是王府,规矩大得堪比皇宫,你可一定要时刻谨言慎行,听陈嬷嬷的吩咐。”

画屏的笑容同样勉强:“我自然知道,姐姐放心,能来王府做事就是一步登天,我可知足呢,一定处处小心。”

杨蓁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有差事在身不好久待,这便走了。”

说完就匆匆踅身而去。

画屏本也疑心自己被脱籍接来没有那么简单,见了她这反应更是忧虑,可惜顾忌着身在他人地盘,也无可奈何,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幽幽一叹。

杨蓁没有回正房,而是去到诚王书房所在院落的穿堂,直接向那里当值的小厮要求面见王爷。

一般下人主动要求面见王爷都是为了汇报消息,而正房当值的丫鬟最不可能有什么消息需要汇报,她来提此要求无疑是件怪事,但当值的小厮却痛快应了下来,还讨好笑着多了一句嘴:“王爷早有吩咐,就等着蓁蓁姑娘呢。”

杨蓁本还抱有一丝侥幸想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一听这话便是心头一沉——果然。

王府后花园中设有一座挺大的莲花池,时值深秋,池里的枯荷已被清理干净,仅余一池碧波。池边的垂杨柳落了大半的叶子,一丝丝深褐色的枝条趁着薄阴的淡灰色天空,好似工笔画上的白描。

风景虽然萧索,水池里的锦鲤却正是一年中最为肥美的时候,诚王穿了一身月白缎子的道袍,闲闲在在地坐在一张竹凳上挑竿垂钓。

小厮领了杨蓁到跟前,低声报了句:“蓁蓁姑娘来了。”就退了出去。

诚王既不出声,也不回头,依旧悠然望着水中浮漂。

一步步走近他,杨蓁复杂波动的心绪一点点沉寂下来。

对这个人,她曾经视作仇敌,甚至起意要杀了他,昨晚说起他,徐显炀却叫她一旦触怒了他便去跪地求饶,他在他们两人眼里至少有一点相同——都是个可怕的敌手。

来的这一路上杨蓁却在琢磨:难道在与他拼命和跪地求饶之间,就没有别的选择?

面前这个血统高贵、心思缜密的男子,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不是个无可理喻的野兽。

有时候,把对手单纯看做一个人,一个与自己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一个脑袋两只手的人,事情就显得简单了。

管他是何样身份,何样性格,他做事也有他的立场与考量,对付他,也就会有拼命与求饶之外的手段可行。

最简单的办法,说不定也最为行之有效。只不过,需要多一点胆量,也多冒一点风险罢了。

身为死过一次、经历过最惨结局的人,杨蓁来到诚王跟前时便已决定——赌上一把。

她暗中为自己鼓了鼓劲,在诚王侧后跪了下来,恳切道:“王爷但有所命,直接吩咐便是,恳请您不要牵扯无辜之人。画屏对个中原委一无所知,求王爷放过她。”

诚王唇角微挑,抬起手一摆,屏退了守在一旁的两名仆从,转朝杨蓁道:“你来前难道没有想过,倘若顺水推舟,将这事当做是我的好意接受下来,其实对你更好?如这般来点破是我有意拿她要挟你,不是也正说明,你不够坦荡、做贼心虚么?”

杨蓁平静反问:“王爷说我心虚,您又何尝不是?您有事想要我来配合,既来对我善待以争取我的信任,足见您也有一份诚意,那又何不爽爽快快以诚示人?我可以承诺王爷,但凡您要我做的不伤天害理,我都情愿襄助。”

诚王微眯起双眼:“你情愿?你又为何情愿?就为了我给你的那点好处?”

杨蓁不自觉就露出了荒诞的苦笑:“为何王爷会以为,要别人忠心办事就必须威逼利诱?难道您来坦言有件正事想要我添一份力,我应承下来,就恁难以索解?”

诚王依旧眯眼望着她。难道不难以索解?要人忠心办事,还既不威逼也不利诱,那又当如何确信对方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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