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照例来巡房,陶夫人精神恢复了很多,正病床上坐着,和来探视她遂心延朗他们聊天。见静漪穿着白大褂进来,病房里人都安静下来。
静漪仔细地问了常规问题,说:“您恢复很好呢。”
毕竟是上了年纪,她看陶夫人样子,一场手术下来,憔悴很,看上去老了很多,不禁语气放和缓些。
遂心发了呆似看着静漪,直到静漪和她说再见,她才回神似,一直将静漪和其他医生送出病房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对着祖母叫道:“奶奶,我妈妈好了不起!是吧?”
陶夫人正吃药,听她说,忍不住皱眉道:“有什么了不起?”
“妈妈都可以把奶奶病治好,还不了不起么?”遂心问。
“这就了不起呀。”陶夫人咕哝一句,却没有大声。
尔安母子一旁听了,齐齐笑起来。
陶夫人清了清喉咙……
静漪再来病房时候,已经换下了白大褂。
尔安母子带遂心回家去了,病房里只有陶夫人和守着她张妈。
静漪看张妈病床边打盹,没有惊动她,给她披了件外衣。
静漪坐到病床边去,替陶夫人掩着被子。听到一声细微呻吟,她起身查看。伸手摸摸陶夫人额头,并没有发烧。看她唇有点发干,拿了纱布沾水替她润着唇……这一来却将她弄醒了,
睁开眼看到是静漪,她又闭上眼。静漪正尴尬,就听陶夫人说:“真疼。”
静漪说:“忍不了话,打止痛针吧。”
陶夫人摇摇头,说:“不用。能忍。”
她要坐起来,静漪小心地将她扶好,轻声问:“要什么么?”
陶夫人看着她,说:“你坐下来。”
静漪坐了,见她望着自己,有点局促。
其实她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大概因为从前缘故,总还忘不了她作为婆母大人时候权威感,时不时会被触动,让她紧张。
陶夫人见她局促,就有些出神。
她还没回到上海,就接到了静漪要回国消息。能猜到静漪为什么回来,难免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气度,亲自登门与她交锋。多年过去,静漪确有很大变化……她得承认,看到这样静漪,她并不觉得意外。静漪与她第一次见到时候那个柔美中带着青涩、温柔却不失倔强少女,已经大不相同。可从那时候起,她就料得到,总有一天,静漪会是现样子。美丽,自信,坚强,有成就,有担当……只是当时她设想成就,并不是如今这样。
她以为那个少女,会是陪儿子身边好太太、会是陶家好媳妇。作为好太太和好媳妇,承担和延续陶家女主人使命,也未必不是一种成就。
“菩萨送你来人间,是不是专门跟我过不去?”陶夫人轻声问。
静漪听了,愣那里。
“得场病,还是你来给我医治。”陶夫人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牵,“这倒也是罢了。许是前生我们都欠了你什么……你说说吧,这一次究竟又要怎么折腾我儿子?”
静漪发着愣,被老太太这么问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合适。
“你一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要遂心。明知道遂心是他心尖子,还来掐走?你是真不叫他安生啊,也真不叫我们安生啊。我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让他答应给遂心找个母亲、再安个家?你一来,全毁了。他不但不同美珍成婚,连订婚都不肯了。还要安排我出国,把遂心给你带……你同我分解分解,你又把我全盘计划打乱,弄我鸡飞蛋打……那到底你要回来陶家不要?我现成儿媳妇没了,你是不是要赔我一个?”陶夫人问。
“夫人,我不是要……”静漪说着,缓了口气。这老太太很显然是要倚老卖老、胡搅蛮缠了。陶骧同苏美珍事,她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步……这要都算到她头上,她如何能承担?何况……“那跟我没有关系,夫人。牧之答应我,让我和遂心好好相处,必要时候,带她去安全地方。我不干涉他生活。夫人,他事情,除了他自己,没人有权替他安排;就是遂心不高兴,那是她父亲生活,我们也只有劝解遂心……”
陶夫人听着,这些话真是入情入理。
静漪脸上红很,不知是激动,还是难堪。
要和陶夫人说这些话,她总觉得还是有些难过……
“那个孩子叫什么?”陶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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