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一国出来,小姜氏便不敢贸然去接。更何况,姜家曾是前朝皇族的姻亲,这位置就更微妙了。
燕灼华并没有要等小姜氏回答的意思,她径直说下去,“前朝归元帝之后,曾与北方邻国柴浪国有过恶战。后来生灵涂炭,归元帝yòu_nǚ安阳公主与夫君上官千杀并肩抗敌,力保南朝,那也是一段了不起的故事。”
小姜氏有些忐忑的听着,长公主殿下跟她这个前朝皇族的姻亲后人说起这些——意图何在呢?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那时候重振了南朝生机之人,你可知是哪一位?”燕灼华想起当初父皇在九天御龙殿里,给她讲起这段历史时的情景来,不禁有些悠然神往。
小姜氏因没能摸清燕灼华的意图,便只勉强一笑,低声道:“臣妇在家中时,只学了些理家之事,于书本上的东西了解的浅些。”
其实姜家乃是诗礼之家,哪里会疏忽了女儿家的教育呢?小姜氏只是敷衍罢了。
燕灼华看她一眼,心知肚明,却并不戳破,只继续道:“便是出自当时三大世家之一南宫家的南宫玉韬。”
“南宫玉韬乃是安阳公主的表哥,又是战神上官千杀的师弟。三人情义深重,其中尤以南宫玉韬机敏多智。大战过后,南宫玉韬便受了安阳公主托付,暂代皇帝之名,处理举国政事。”
“如此数年过后,南朝生机渐荣,南宫玉韬便翩然而去,隐于山林。”
“当初柴浪国进攻,南宫玉韬本可以挟世家之势,趁乱取巧,从中渔利,他却没有;后来代理朝政,南宫玉韬本可以把持朝廷,偷天换日,居于万人之上,他却事了拂衣去。”
“有着这般风姿心胸的南宫玉韬……”燕灼华话锋一转,感叹道:“谁又能想到他患有心弱之症呢?”
小姜氏怔住,南宫玉韬的事迹她自然听过,却从未听闻他患有心弱之症。
“这种事情外人自然不知。若不是父皇将前朝皇族的秘闻记录讲给我听,我也不会知晓。”燕灼华叹道,“大约也正是因为这心弱之症,南宫玉韬才对权势如此无动于衷吧。”
燕灼华看向小姜氏,温声道:“当初南宫玉韬还政于朝,隐于山林之时,已是三十岁。四郎如今尚未弱冠,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
小姜氏呆呆道:“三十岁?”这么多年来,她听过最多的,便是四郎活不过弱冠之年。
时光无情地一年又一年过去,她数着四郎即将到来的寿命极限,只觉得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南宫玉韬出身三大世家之一,母亲是前朝公主,他本人有精通医术玄学,只怕有什么秘法良药,这才以心弱之躯,续命多年。”燕灼华见小姜氏情绪稳定下来了,又道,“此番我回到大都,便命人往前朝故纸堆里寻访去,若能有所发现,定派人告知夫人。”
小姜氏猛地抬头,定定望着燕灼华,眼中又溢出泪水来。只是这一次,她却是笑着的,“殿下,臣妇……臣妇……”她语无伦次地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本是来寻燕灼华不是得,像一只被激怒的雌虎般冲出来护着自己的幼崽。
没料到对方非但不是猎人,反倒是来伸出援手的。
小姜氏又喜又愧,感激涕零。
燕灼华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至于你看到的——我的从人去见宋元浪。”她顿了顿,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我从人中有人精于茶道,令郎主动请我派人去与他切磋的。”
十七哪里是精于茶道之人。
修鸿哲按照燕灼华的吩咐,将十七送到后山草房处,便留下两名羽林军,孤身折返了。毕竟今日殿下要出行去白鹭书院,他的职责是保护殿下的安危,必然要随行同去的。
十七独自进了草屋,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险些就拆了这房子。
时刻中前,宋元浪正静坐在草房中等他到来。
“十七公子会煮茶么?”宋元浪微笑着问到,看着推门而入的十七。
十七仍是那一身玉奴黑衣,听到宋元浪的问话,他静了一瞬,听到修鸿哲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才开口道:“你要我做什么?”
宋元浪有几分“果然如此”意味地扯了扯嘴角,笑道:“看来长公主殿下身边忠厚老实的十七公子,比旁人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嘛。”
十七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挡住了照入的大部分阳光。他没有说话。
“会取茶么?”宋元浪问道。
“取茶?”十七慢慢走了进去,摸索着在案几旁的竹椅上坐下来。
宋元浪将已经备好的茶罐与银匙推过去。
十七握住银匙,像是本能一般,以令人惊叹的熟练精准手法,将茶取出。
宋元浪饶有兴致地看着,问道:“你学过?”
十七皱紧眉头,不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学会的,但是拿起银匙的那一刻,身体像是有独立的记忆一般,手不由自主地往左边三寸处移去,落下时正是茶罐的中心。
宋元浪微微一笑,转身去煮沸茶炉上的山泉水。
十七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他不喜欢在这里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昨日来时,长公主殿下与身前这个宋家四郎过于融洽的谈话说笑;也许是因为草屋里狭小阴暗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外面恼人的蝉鸣之声。
他说不上来,只是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不是讨厌的那种不喜欢,而是有些不安想要逃离的那种。
当他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