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草野和中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明白,一向乐天派的中津居然会在这件事上感到异常悲观。
“去了小樽,见到了草野,你打算说些什么?”七月问他,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特别冒失。
“我吗?”中津秀一晃了晃神,像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他憨憨地笑了笑,吁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地说道:“我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因为啊,到最后,见了面,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打再多遍的腹稿,最后有可能被自己咽下去。中津秀一明白,单单拿他跑到北海道来找草野这事来说,他就不需要多言什么了。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中津秀一越过七月,看向窗外的万里晴空,看到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轻轻地牵动了嘴角。
他想,如果不是踏上这片土地,他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吧。
就算是要跪下来求原谅,也没什么了。那可怜的自尊,在前十几年的友谊以及往后更多年的人生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那年的蠢事,也该做些了结。这是中津秀一在呼吸到北海道的空气的那一刻,坚定的想法。
这个他每年假期都会来的地方,这个装满了儿时的沉甸甸回忆的地方,不该变成他们的友谊的终点,而应该是另一个起始点。
小樽的空气,清新甜润,像是被雨水浸润过,又像是被花神眷顾过。
,就这么任性地来了这个地方,连行李也没怎么带。他们两个像是逃离学校生活的高中生。
“本来就是高中生啊。”七月咂咂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蠢到了。
旅行团的车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七月见中津秀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她忍不住伸出手去使劲地揉了揉他的脸。
“喂!好痛!”中津秀一吃痛地叫了起来,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七月,觉得她今天好像格外活泼,自从下了飞机以后。
“你在想什么啊?赶快带路啊!”七月哭笑不得。“最着急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优柔寡断,不停地逃避,可不是中津秀一啊。
这个地方,他不是应该很熟么?怎么一副从未来过的样子?
“好像修过了……”他低下声来喃喃道,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我得花一点时间……”
七月点了点头,她瞪大眼睛看他,忽而觉得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城市的日新月异并不奇怪,是这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中津秀一来了好多次,却在这一次,迷路了。
他的方向感一向不错,不知是心里某处的抵触情绪跑出来作怪,还是自己的双腿忽然变笨了,他就是找不到正确的路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七月无力地蹲了下来,她看着地上不远处紧闭的井盖,艰难地从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
“没关系的啊,中津是可以的呢。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我确信,中津你一定可以做到。”七月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不掺着埋怨无奈之类的负面情绪。
中津执拗着没去向居民问路,而是坚持着靠自己的记忆。七月说不过,最后也只好如此鼓励他了。
“算了……”中津秀一垂下头来,他淡淡地笑了,说道:“我这个毛病还是改不掉,傻傻地坚持着什么呢。我去问路,这次一定可以找到对的地方。”
七月猛然抬头,一个重心不稳,竟然跌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少年背过身去,走向某个路人的背影,很想放声大笑。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有些空荡的马路,心里多了几分实在的安稳感。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走了好几条弯路,他们最后赶在日落前找到了草野奶奶的家。
中津秀一几乎是瞬间落泪的,在他看到那个熟悉的房子的时候。
门外的墙上还留着他曾经玩乐时画的涂鸦,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在这面浅蓝色的墙上,却又那么美好。
他小时候想,长大以后,要种很多很多的玫瑰花,就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呵护生命里独一无二的玫瑰。它们可以是多姿多彩的,也可以肆意地将彩虹穿在身上,装扮任何美丽的样子。
原来长大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他忘了彩虹色的玫瑰,忘了翻过围墙去追逐什么,忘了说一句迟到多年的对不起。
其实,时间才是最大的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虐我千百遍,说多了都是泪。
第29章花样少年少女11
中津秀一锤了锤闷闷的胸口,一步两步靠近,将手抬到一定的高度,轻轻地放在木质门上,然后用力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又一阵的痛从拳头那里传到心脏,中津秀一咬着牙,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可他就像是失聪了一样,他听不到屋里的脚步声,听不到自己如鼓点般咚咚咚的敲门声。
而这一次,他其实没有搞错。这间屋子里,真的没有人在。
密密麻麻的慌乱感,再次如同缠绕在一起的网,将他整个人套牢。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中津秀一说。
七月一愣,耳边霎时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邻居家的门开了,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探出头来,看了看高中生打扮的两人,用沉沉的声音说:“草野太太被送去医院了,他们一家人都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