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传林眉头一挑,站直身子上下打量自己,自言自语道:“哪有瘦?明明就是我长高了,肉变结实了。瘦都是错觉,你肯定没有正眼看我……”
韩松懒得搭理他,继续干活。
这臭小子越搭理他,他越来劲,让他自己玩去比较靠谱。
董传林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他憋了一肚子气,也学着他保持沉默。
安静一阵,董传林撑不住了,踢踢他的脚尖,撇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了,刚回来第一天就不理我。”
“你想得真多,”韩松瞄他一眼,“我不是在认真听你说吗。”
董传林像只躁毛的狮子,“那你怎么一声不吭,屁话都不说一句。”
“屁话怎么说?你教教我?”韩松挑眉问道。
被反将一军,董传林不气反笑,满肚子的委屈都消失不见。他故意冷声道:“你不是说得挺溜的,还用我教啊。”
韩松低声笑了,从水缸里舀一勺水将宰杀好的兔子冲洗干净。
“拿着,回家吃饭去吧。”
董传林看着他手中光溜溜的兔子迷糊,“给我干嘛,让我和韩婶争肉吃啊。”
韩松哭笑不得,“我这还有,够娘吃了,这个你拿去,尝尝鲜。”
虽说他信中几次写到,制药村的伙食不错,能吃上肉,但一见着人,韩松就觉得他都是故意编出来哄人的。
像他这个岁数的人,哪个不是胃口大得像头牛。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又学手艺那么辛苦,要是伙食不错,哪能成这副消瘦样子。
本来就不结实,这次回来就更瘦了。
再不补补下次便成竹竿了。
董传林退后两步摇摇头,不肯接。
“我让你拿着,”韩松板着脸,“第一天回来就不听我的话?不拿着以后别叫我哥,我没有那么不听话的弟弟。”
董传林也是个倔脾气,和他唱反调。“不叫就不叫,你以为我想叫你哥啊。”
要是能让他自主选择,还能不遭当事人反驳,他早就想改口。哥哥弟弟什么的,对感情的发展一点都不友好,说不定稍不留神,发展方向就歪了。
歪了还得了!
韩松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思忖片刻也没想到合适的话来辩驳,最后还是决定当没听懂,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两人僵持着一阵,谁也不肯松口。
被扒光的兔子凉飕飕地在吹冷风。
叶淑华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两个傻站着,上前几步说道:“传林回来啦,什么时候到家的啊?”
董传林再不爽也不能把倔脾气带给长辈身上。他掐出笑容,乐呵呵地回道:“下午到家的,我想着来看看您和松哥。”
“有心了孩子,”韩婶放下菜篮子,拍拍他的手背,又瞪韩松一眼,“你这孩子也是,就让传林干等着。不知道去田里叫我就算了,也不给传林倒杯水让他坐着歇会。”
韩松无奈道:“娘,我倒了。他不肯坐着喝茶,我有什么办法,能逼着他不成。”
“倒了?”叶淑华半信半疑地看向石桌方向,看到上头放着的东西后红了脸,“是娘错怪你了。传林也是,赶了一天的路,也不坐着歇会,让松哥儿干活便是。”
韩松看着志同道合的两人有说有笑往石桌方向走,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看这待遇,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韩松轻轻笑了,摇着头进灶屋,再出来时,光溜溜的兔子已经□□荷叶包裹好。
让他拎着宰杀好的兔子回家有些不妥,被人看见惹来闲话,包严实了谁都看不出是什么玩意。
山后头最后一点余辉都快消失殆尽,只剩下清冷天色,提前透露夜晚柔情。
韩松把包裹好的兔子放到董传林面前。
他先和叶淑华说:“娘,天色已晚,先让传林回家吃饭吧。”说完他又低头朝董传林说:“拿回去,别让我白忙活。”
叶淑华回过神来,“都忘记快到饭点,传林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家人等急了。这只兔子你拿上,外出回家的第一顿团圆饭可要好好庆祝!”
见他半天不动,叶淑华连连催促:“快拿着啊,回去让你娘煮来给你吃。这小半年没见,可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改*你松哥再打来j-i兔,就让他给你送去。”
董传林握住被强塞到手心的cao绳,被荷叶包裹的兔子四处摇晃。
“谢谢韩婶和松哥的好意,家中准备好了吃食,这只兔子给韩婶补身子吧。”
话完,董传林便把手头的东西硬塞给韩松。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又迅速弯腰道谢,哑声说道:“我先回去吃饭,改日再来拜访韩婶和松哥,到时有好吃的一定不会客气。”
见他仓惶离去,叶淑华有些懵,“怎么这是,才小半年没见怎么就生疏了?”
“没事”,韩松看着怀里的东西,“他就是脸皮薄,觉得白吃白喝不好意思。待会我给他送去便是。”
也只有两人独处聊天时,他脸皮厚些。平日里一涉及到人情问题,脸皮比窗户纸还薄。
叶淑华边收拾石桌上的东西,边叹道:“这孩子真是,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一家人。
韩松在心中反复琢磨这三个字,嘴角微乎其微地向上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