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回应了什么,其他朝臣后来又说了什么,他都一概没听进去。
待得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恍恍惚惚回到了瀛台涵元殿,几个太监照例在殿门口守着,殿内一片死寂。
昏德公……是么?
皇帝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自变法失败,皇太后误会自己围园谋母,被扣上不孝之罪名,他就作好了一死的准备,时刻等待皇太后赐下那该来的毒酒,可是死期迟迟不至,等来的却是一场又一场难堪的羞辱……昏德公……被冠上这种名号,比一死更难令人接受。
反复想多了,心反而又凉了下来,可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个耻辱的名号到底没有真正落到头上。
在北三所破旧的小房子里,珍妃记不清自己究竟被关进来多久了,今日突然从外头隐隐传来的阵阵鞭炮声、锣鼓声、让她醒悟到原来新年已至,也就是说她在这‘冷宫’里呆了快大半年了。
依墙坐在床边,她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正忙得不可开交,几出几进到各处拈香行礼,团年宴共欢聚,听戏观灯赏烟花……到了能与皇上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白天,他弹风琴她歌唱,琴瑟和鸣;夜里,红绡帐底卧鸳鸯,恩爱旖旎……
笑意不自觉地爬上苍凉的唇角,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吵杂声打落。
候万里与几个小太监再次出现在通风口。
“珍主子,今日是大年初一,老佛爷惦记着你,特地赏你一席年菜。”
珍妃张眼望去,递进来的不过是几味素菜一款清汤,可对比起平日几令人作呕的膳食已不啻于山珍海味了。
“记得谢恩!”候万里不忘提醒。
劝服自己不要节外生枝,因小失大,珍妃忍气叩首:“奴才叩谢老佛爷的恩典。”
就在她接过食盘进食时,候万里尽忠职守地按照慈禧皇太后指示的规矩,对珍妃所犯的罪行长篇大论地一一进行申斥,末了,一副恭敬状地在通风口行礼:“珍主子,对不住了,奴才只是例行办差,请你继续慢慢享用吧。”说完带着手下人嘻嘻笑着离去。
珍妃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着,珠泪顺着消瘦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寡淡的清汤中增添了咸涩之味。
欢贺新年,陪皇太后听戏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宫人太监侍候在侧,宫眷环绕,皇帝皇后随伺身旁,热闹的气氛似乎令慈禧皇太后心情大好,亲自圈定了两戏——《天雷报》和《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专心致志地观赏,看得津津有味。
“演得真是太好了,赏!”看到精彩处,慈禧皇太后忍不住出声赞叹,打赏出演的戏子,赞赏间,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立在身旁的皇帝一眼,对周围笑道:“当真痛快,像张继保和莫稽这种不孝子、负心汉就该被雷公劈死或者被狠狠地揍上一顿,让这类混账男人统统得到应得的报应,方可谓大快人心啊!”
“老佛爷说得是,奴才瞧了心里也觉得很痛快。”
“没错,奴才同样最恨不孝子和负心汉了。”
“老佛爷说得太好了,老天爷可是有眼的。”周遭的宫眷忙不迭纷纷开口讨好附和。
皇后面带担忧,偷眼扫过皇帝所站的方向,只见皇帝神态漠然,充耳不闻,宛如置身喧嚣世外。
不同于皇帝与珍妃,这一场风云巨变对皇后的日常生活影响并不大,依然在每天给慈禧皇太后请安过后便回到钟粹宫自己的小天地里呆着,只有过年这几天她终于感觉到了皇帝在处境上的变化。
到了各自回宫歇息的时辰,瑾妃借口贺年拜访钟粹宫,同样听到风声的她对目前的境况甚为忧虑。
“皇后娘娘,万一皇上真的给废位了,我们可怎么办啊?”简单寒暄了几句,瑾妃便切入主题,担忧地问道。
兰鑫同样一脸焦急地看着皇后,纵使皇上皇后如今的关系势如冰炭,可皇上名位在,自家主子仍是皇后,若皇上被废了,那主子该何处何从?又将会落个什么样的身份?
皇后咬牙不语,关于这件事她也仔细考虑过,心里头倒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都是皇上的妻子,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皇上不再是皇上,自己都愿意跟着他天涯海角,就怕老佛爷不能饶过皇上,顺着思维想到这点,皇后打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皇太后语意不善,万一皇上驾崩,那么自己又该如何?
“皇后主子?”见皇后半响无话,脸露惧色,瑾妃更觉严峻。
皇后竭力调整心绪,驱除那些不吉利的想象,认真再想了想道:“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也说不上话,倒不如先静观其变,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姐妹俩再一同前去向老佛爷求情。”
尽力而为,听天由命,思前想后瑾妃亦觉得确实仅能如此了,只不过能与皇后达成共识,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定心丸,聊胜于无。
瑾妃在内心哀叹着,然而她另外还有一件事搁在心里,未能全然安心。
皇后看出她仍心有所虑,遂出言追问,瑾妃方大着胆子提出来。
“皇后娘娘,我……我妹妹她……奴才实在是担心她如今的情况,不过奴才也知道她冒犯您甚深,按道理奴才不该腆着面子来求您的恩典,可是奴才更不敢跟老佛爷开这个口……奴才……”瑾妃越说越急,涨红了脸:“可她毕竟是奴才的亲妹妹……奴才心里……”
皇后猜着瑾妃的心思,反问道:“你是想求个机会上北三所探望她?”
瑾妃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