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中,她长身玉立,纵使没有多少光亮,那如画的眉眼也在隐隐约约中透着惑人的光华。只恨陛下的心意捉摸不透,纵使她通过和士开的手把张绮的一张画像送到了陛下面前。可是今天见了高湛,他的话里话外,竟是没有流露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实在令人失望。原本她想,虽然高湛是见过张绮的,并且见了不止一次,可有那惟妙惟肖的画像放在身边,日日夜夜提醒他还有那么一个漏网的美人,最是好色,尤其喜欢对宗室动手的高湛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的下手的。
见张绮询问自己,郑瑜脸色微青,她咬着唇想说两句缓和话,可那堆积在心中的刻骨怨恨,还是让她冷笑道:“怎么,不能来吗?”
听到她语气中的不善,张绮微微一笑,道:“能来的。”夜色下,张绮微微歪了歪头,这个时候,郑瑜陡然发现,再次见到这个妇人,她不但更美了,全身上下,还透着一种静谧的光华。这种静谧,源于自信和平和,再也没有一年多前与她见面时,那种过份的张扬美艳着,实际上却透着一种无所适从的隐慌。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自信,是谁让她这种私生女出身,注定只能为他人玩物的贱人,这种静谧平和?高长恭这人,简直是贵族中的耻辱!对这种出身低微的女人也珍爱至斯,他简直,简直背叛了他身为贵族的荣誉!
妒恨交加中,郑瑜尖声说道:“张氏,你别得意!在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得意!”
她这叫嚣声一起,张绮似怔了怔,她这阵子已经够安静的了,都安静得与她以往完全不同,难道,她真表现得很得意了?明明没有啊。
歪着头,张绮忍不住咬唇一笑,她朝着郑瑜好声好气地唤道:“阿瑜,你失态了。”在一句话令得郑瑜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后,张绮看向她手中的汤碗,说道:“长恭在议事,不想他人打扰,阿瑜,你这粥就不用送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如果你实在要送,不如交给我吧。”不过到了手中,是倒掉还是放到一旁,可就说不定了。
郑瑜尖锐着笑道:“张氏,你莫忘记了,我可是兰陵王妃。”她刻薄地盯着张绮,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后,冷声说道:“可比某个人尽可夫,睡了好几个男人的贱人高贵多了!”
这话恁地刺耳!
张绮蹙着眉头,她摇了摇头退到一侧。见她让路,郑瑜挺直着腰背,趾高气扬地朝内走去。走着走着,她听到张绮在她的身后静静地说道:“阿瑜,现在没有丈夫想娶你了吧?”她的声音平和而安静,仿佛在说着一个事实,“便是长恭没有碰过你,便是你还是处子之身,那些曾经喜欢过你,想追你的丈夫也没有了吧?你一定不知道,这两年你把自己沉浸在怨恨妒苦中,变得有多难看。”
张绮的语气太平常,却正因为她平平常常,理所当然地说中了事实,正因为这种不是刻薄的刻薄,正因为她说出了纵使是以前的李映,也不敢不能说的话,瞬时,郑瑜怒了!
“砰”的一声,她把手中的汤碗一举,竟是朝着张绮重重砸来。感到不对,张绮急巧地避开时,她已尖叫一声,扑到张绮面前便去撕她的脸!
郑瑜这个举动虽然突然,可杨受成已在一侧观察久了,早就靠近了两人。见状,他一个急步上前,伸出手臂把郑瑜一推,然后把张绮护到了背后。
“扑通”一声,郑瑜被他摔得重重撞上一棵树,在一阵令她眦牙裂嘴的疼痛中,书房门一开,兰陵王几个箭步冲了过来。
他冲到张绮的面前,伸手把她一扯,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蹙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问的是杨受成。
其实他无需过问,一看现场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杨受成正要说话,从疼痛中缓转过来的郑瑜已抬起头来。她苍白着脸看着紧紧扶着张绮的兰陵王,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脸上滑落。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场面,虽然,她早就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他永远只会怜惜那个虚伪做作的贱人,而不是会睁眼看清事实。可就算她清楚了一切,可再一次面临,再一次看到兰陵王对张绮一心一意地维护,郑瑜还是觉得胸口剧痛。
疼痛中,她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她现在绝望了,也想和离了,可杨静娄元昭他们,都已经不要她了,她怎么办?
难道要这么出去,嫁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次子或商户?然后这一生,都要低张氏这个贱人,低她那些庶出的姐妹们一个头?不对,不止一个,是几个,是几个头!
她怎么办?她没路走了啊,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手掌捂着脸的郑瑜,哭得绝望而无声,这一种哭泣,任谁都可以看出她处于极度的悲伤中。兰陵王蹙了蹙眉,示意众将和张绮散去后,提步走到郑瑜的面前。
等到她哭声稍息,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便在夜空中静静地传来,“阿瑜,别再作践自己了。与我和离,好聚好散吧。”
他盯着她,慢慢说道:“你也知道,我小时候便杀过人,一旦狠下心来,那是什么事也做得出的。你现在和离,不但可以保全了名声,还可以保全一切。真等我休了你,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郑瑜没有回答他,只是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兰陵王低头盯着她,又问道:“阿瑜,这样拖下去,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