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呆呆发愣,双颊涨得通红,有一种撞破人家奸情的窘迫。墨九却不觉得尴尬,只淡淡朝她们笑了笑,便大步跟在了萧乾的背后,往后院而去。
在她心底,那个只隔帘一见的夫婿萧长嗣存在感实在太弱,大多时候,她根本就想不起他来。甚至于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已经许过人了。毕竟她不是墨九儿,她只是墨九,来自现代的墨九。
从小院后门出去,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种植了成片的竹子,还有一个临水的亭子。古人住宅好依山傍水,尤其大户人家,便是没有活水的地方,也都会引入死水,形成一种有山有水的风水型住宅。
这会子,池塘边很安静,尤其那亭子周围,成片的竹林海一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也遮蔽了外间的视线,让这个亭子光线昏暗,却也格外幽静。
一路过来,为了避着旁人的视线,萧乾脚步比墨九快了几十来步,墨九远远吊在他的后面,前一个,后一个,那感觉有一种避着人约会似的紧张,也让墨九的心怦怦跳着,无端端便红了耳朵。
她从竹林钻入亭子的时候,萧乾已稳稳地坐在亭栏上。
“小叔子,很会选地方啊?不错,不错。”墨九左右望了望,又走到亭子临水那一侧,弯腰看亭外池塘。水泽清亮,塘中有游鱼在轻摆尾巴,她捡起亭栏上一片黄色的落叶,随意地掷入池中,看游鱼来咬,不由眯眼笑了,接着轻叹,“好一个偷情所在。”
萧乾肩膀微僵,她却又转了身。
“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萧乾眸中,似有水波在轻荡,“你正在说。”
墨九一愣,随即上扬唇角,笑容比先前扩大了几分。认识这么久,萧六郎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性子,世间万物似乎都很难入他的眼,幽默这种事儿,更是难得一回。
她笑叹一声,静静坐在他的身侧,与他一样,慢条斯理地看着前方的水面。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这静寂的时光里,她的情绪却慢慢变得宁和了。那颗累的、疲乏的、似乎带着一把枷锁的心脏,也恢复了淡然。
“还是你先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有事。”他答。
“……”这样的回答叫回答吗?
墨九再次无语的侧眸,扫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还有那一分萧瑟在冬风中的孤寂,这一瞬。他的冷漠似乎不再是冷,而变成了孤独,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孳生在墨九心上。
她从异世来此,总觉得没有归属感,哪里都不是家。那么,萧六郎是北勐世子,在南荣如履薄冰的日子,与人争,与人斗,肯定也会有那种无根漂泊的寂寞感吧?
抿了抿唇,她收回视线,耐心了许多,“有什么事?”
他目光飘远,“钜子之位,是你要的?!”
这个时候来问这个问题,其实有点晚了。可他问了,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却让墨九的心豁然开朗——人都喜欢得到尊重,墨九亦然。
“还行吧。”她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一个俗人,从来学不会一边凶狠的争夺,一边戴上一顶高高的帽子,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用藐视众生的语气否认自己的yù_wàng。
“萧六郎,有些事情,我不方便与你说清楚,说了你其实不会明白。总而言之,其实不是钜子之位对我很重要,而是我需要一种归属感,一个由于身份带来的归属感。还有一种认同感,一种来自社会的认同感。我首先得是一个活着有意义的人,其次才会去想怎么活,应该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深宅妇人,争宠斗狠,每天睁开眼,都只能看见四角的天空,这个工作太有挑战性,不适合我,我也干不好。”
怔怔看着她,久久,他才问。
“总归,你是想走出萧家?”
他低沉的嗓子,喑哑而醇厚,在幽幽的寒风中,像一根轻细的羽毛,慢慢拨动着墨九的心弦,让她愣了许久,竟没有马上回答。这个男人言语不多,却字字厚重。他的话,让她下意识产生了一种错觉——若她说要离开萧家,就会把他推得很远。
这一刻,她竟有不舍。
可她是个率性的人,不能违心,也不想委屈自己。
“是的。若是可以,能让萧大郎休我出府就更好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萧乾那一双铺了淡金色彩的瞳仁,寻着里面倒映的自己,一字一顿道:“方姬然回来,我腾出个位置,对大家也都更好。”
萧乾静静看她,目光专注而幽深。
“你不喜欢她?”
“还行。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有多深的喜欢。我这种人,会与人保持安全距离,比较难真正喜欢一个人的。”
现代社会的人情冷暖与时下不同,墨九很难与他解释清楚,只抿唇回视,两排小扇子似的长长睫毛,微微卷翘,眨动着,灵巧而妩媚,如池塘里的一汪碧波,美好得淡去了岁月的沧桑,又让岁月反过来想要怜惜她这一刻的孤寂。
萧乾怔怔抬手,指尖触上她的脸。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他指尖下的女人是世间少有的珍宝,来不得一丝一毫的亵渎,也容不得他随便侵犯……墨九被风吹得有些凉意的脸,霎时烫了。他凝视的眸子,带着怜惜与珍视,如同恋爱的情侣一般,让她心脏乱跳,眼睫毛眨得很快。
可他带着温暖的指,停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