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欣一怔,唇角微掀,叹道:“你啊!”
墨九眉梢挑高,“我怎么了?”
彭欣咳嗽两声,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痕。
“呵,想一想,我还真为萧使君叫屈!”
“为他叫屈,他屈什么屈?”墨九原本站起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听外头宋骜没有了声音,她也没兴趣去管他死活了,抱着膝盖望着彭欣道:“你是不晓得他有多讨厌!榆木脑袋似的,反正说来说去,就他师父好、师妹对。我墨九就是一个大恶魔,分分钟都会为祸人间,他手上要是有一个照妖精,肯定早把我收了……”
“噗!”彭欣被她逗笑,玫儿也咯咯不已。
斜睨着她两个的笑颜,墨九很头痛。
人家分明是失恋了在诉苦好吧?这些人怎么可以笑得那么愉快?
恶狠狠地瞪她二人,墨九凉声道:“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是不道德的。”
彭欣又笑着咳嗽起来,尔后,拭了拭嘴巴,“你啊,也不想想。宋骜再不晓得,也是久经花丛的男人,他经手的妇人,比萧使君吃过的饭还多。在这些事上,萧使君又如何比得他的脸皮厚?”
墨九轻哼,翻个白眼,“我不乐意听萧乾,换话题。”
“唉!墨九。”彭欣敛住笑意,严肃地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放眼一望,这天下有权有势还有貌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又有哪一个女子敢心生不满,有半点怨怼?
萧使君待你,不可谓不一心一意,这福气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倒好,这么好的男子爱慕着你,你不当宝捂着好好待他,反倒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与他闹别扭,还写什么笑掉牙的休书……”
想到先前玫儿在桌子底下捡到的一张张“休书草稿”,彭欣又好气好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凝视着她,一字一字说得冷肃。
“墨九,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不够好,而是你要求太高?”
墨九目光浅眯着,略微怔忡。
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她要求太高?
细想一下彭欣这句话,她不完全赞同,却无法否认。
在当下的社会秩序里,萧六郎百分之百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便是以现代女子的眼光来看,他都是一个懂得宠爱女子的男人,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可不管是她要求太高也好,还是她过高的估计了自己在恋爱市场的价值也好,她在这件事上都不愿意迁就,以至让问题越来越严重,从此恶性循环下去。
“彭欣,可能我的想法,你会觉得古怪,可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当一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为我定罪,在我与另外的人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别人,而不相信我,这与当众打我的脸没有区别。哪怕失去他,我会伤痕累累,甚至从此不再遇爱,我也做不到被他搧了耳光,还强颜欢笑与他继续相好。”
“人呐,都是贪心的。得了寸,还想进尺。”彭欣的价值观显然与她并不一样,哪怕她是一个相对开明的女子,也不能理解墨九的执拗,“墨九,你可知晓,萧六郎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又有多少女子梦想着能得他一顾?你呵,半分不懂珍惜。”
“你不懂,我本就很珍惜啊。”墨九弯唇一笑,“若不珍惜,我又何苦来哉?”
“也许是我不懂。”彭欣低头继续绣小鞋子,可大抵是分神的缘故,绣针冷不丁扎到了手针,她“嘶”了一声,抬起手放入嘴里,轻轻嘬了一下,思考片刻,又道:“可你也不曾真正失去过,并不懂得失去一个曾经拥有的人,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与遗憾……”
“好吧,我想度你成仙,你却想度我成人。”墨九打个哈哈,被彭欣剜了一下,又吐了吐舌头,收敛起促狭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不属于我的心,我宁愿埋葬。”
“可你目前,显然埋葬不了。”
彭欣笃定的样子,让墨九有些恼火。
爱了这么久,说走可以走。但说忘,又如何忘得掉?
微微牵一下唇,她轻抚鬓角的发丝,暧昧一笑,“好吧,算你说对了。既然我无法埋葬,那就只能好好打磨了。一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二次,二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三次,三次还打磨不了……差不多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有时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玩笑,其实带着说话之人的真心。彭欣看墨九笑意盈盈,斜觑她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放在膝盖上的鞋样子捡起,继续绣花。墨九也拿过书本,可这一次,她却久久无法进入状态,半天都翻不了一页。
帐篷里寂静无声,外面风雪的呜咽就愈发大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骜清越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朵。
“小寡妇,小寡妇,你再不出来,我就闯进来了?”
噫?这货胆儿变大了?这番竟然想要硬闯?
墨九与彭欣交流了一下眼神儿,冷冷一哼,把书放下,捋了捋头发,走过去撩开帘子,正准备抻掇那货一顿,突然便被一阵幽香呛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悦地皱了皱鼻子,迎着香风飘来处一看,一个陌生高挑的美貌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俏媚、妖艳、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儿。
哇靠!南荣大营何时又添一美?
墨九不解地迟疑一瞬,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