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北勐大汗,惯于抓出时机。
蒙合大喜,当即迎了上去。
这一仗,简直就是对苏逸的当头一棒。
战争持续了约摸三个时辰,以苏逸的失败告终。
虽然在最后时刻,苏逸带着残兵退守到钓鱼城里,没有让蒙合因此破城,但经此一役,南荣将士死亡人数将近五万人。钓鱼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苏逸损兵折将不说,还导致了南荣士气靡靡。
僵滞了这么久,对蒙合而言,可谓终见曙光。
他将献计有功,并且在战斗勇猛过人的苏赫大肆封赏了一番,赐到再无可赐了,似乎还不尽兴,让人摆酒在中军大帐里与他痛饮,又商谈接下来的对敌战术一直到半夜。席间,苏赫侃侃而谈,蒙合认真倾听,可谓君主共欢,之前两人间的嫌隙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贤弟以为,苏逸此番又要龟缩多久?”蒙合举着酒杯,有了一些醉态,“这一次战败,想必这厮又要死守城池了。若他们粮草充足,就这般耗着,他们背靠南荣,我们远道而来,就算断其后路,我们自己也很吃力,经久必亏。”
苏赫听着他的话,久思,点点头。
“大汗所言极是。”
“唉!”蒙合重重一叹,对于这座久攻不破,极损他威风的钓鱼城早就有了厌倦之心,“若早知这般,我便不从蜀地行军了,从乾州直走兴元路多好。”
苏赫闻言,瘪了一下嘴,“可那样,就难免与萧乾遇上了。”
蒙合沉吟,眯了眯眼,双目紧紧盯着苏赫特地戴了一张面具的脸,突然问:“这次再见贤弟,似乎比以往有些不同。”
假扮苏赫的辜二,心里一惊。
他对苏赫的模仿可以说登峰造极了,连极为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这个蒙合居然察觉了不同?
姜是老的辣,这人的眼光果然厉害。
极力坦然地与蒙合互视着,他克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滚,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小吃惊。
“大汗为何有此一说?”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又道:“莫非臣弟容颜越发丑陋,惊着了大汗的眼?”
“不不不!”蒙合豪爽地饮了一口酒,认真地盯着他道:“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停顿一下,就在辜二心跳如雷的时候,他突然大笑。
“今日多吃了几口酒,我也不妨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感悟大抵来自于强者的天性。以前的你,坐在我的面前,恭顺、少言,可野心满满的,那种敌对感,骗不了我。我一眼就能感觉到杀气。如今的你——全然没有。来,喝了这一杯,我信你。咱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我说过的话,不会轻易改变。等拿下南荣,我统一了天下,这汉地就归你来管!”
苏赫面色微变,当即跪下来。
“多谢大汗!臣弟愧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人敢当?再者,一个小小汉地算什么?”蒙合是一个枭雄,平常说话都豪气冲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更是没有半分顾及,大声爽朗地笑着:“这天下迟早是我的,南荣……呵呵,一隅之地而已。还有更远更远的地方,草原的那头,大洋的彼岸,等着咱们去征服呢。”
感慨于蒙合的野心之大,辜二垂目不语。
这时,头顶上却传来蒙合的低叹。
“唉!一座小小的钓鱼城,却困我如斯,真是气煞我也!”
听他又说到了钓鱼城,辜二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过一抹晶亮的光芒。
“大汗,臣弟倒有一计,可再次引那苏逸出来,一击杀之——”
“哦?”蒙合当即有了兴趣,摊手抬了抬,“贤弟还不快讲?”
“这个……”苏赫迟疑着,目光不时瞄着蒙合,欲言又止,“此计恐会影响大汗威名,还是不用也罢。”
蒙合不禁哑然:“何计会引我威名?此地就我兄弟二人,贤弟当讲不妨。想如今久攻钓鱼城不下,本汗的威名早就消失殆尽了,只要能拿下钓鱼城,将那苏逸血祭我旗,便是有损威名又如何?成王败寇,天下都是我的了,哪个还敢说三道四?”
经了上一役,蒙合对苏赫的信息确实多了不少。
或者说,他信的只是自己的感受。正如他所说——他在苏赫的身上没有感受到野心,所以也就少了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