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后院管事接到通知在东区门口躬腰等候,他从昨天就已经极惶恐不安了,在这里做管事,除了逢年过节和主子生辰去内院磕头领赏外,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到主子面,如今是怎么了?
昨天王府大总管送来了一直掌管内院的侧妃金氏,说是安顿地方先住下,并派两个稳妥人服侍,每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以后再看主子如何安排再说。印象中一直华贵艳丽前呼后拥的金侧妃居然荆钗布裙只身过来了。
莫非她犯下大错被贬?管事不明就是,又不敢多问,既希望这尊瘟神快走不要给自己招来祸患,又希望抓住这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取得她青睐,以后也好翻身去内院做事。他胆颤心惊地腾出了东区最好的独院,抱来最新的被褥,着人仔细收拾干净了给金侧妃住,又派自家娘子和妹子前去服侍,还好,不用给她准备三餐,要不然用什么招呼这位锦衣玉食的侧妃?
谁知一大早,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平时最难见到的正妃纪氏居然也来了,说是来看金侧妃。他连头也不敢抬,就直接领到金侧妃的住处。
纪王氏示意众人在外等候,只带了包娘子进去。虽是奴才住的后院,但独门独户屋舍宽敞齐整,还有几株常青的花木,屋前一个青石大水槽养着几尾锦鲤,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有身份的家奴住的,虽与金侧妃住的偏院是天地之别,却也不会受什么罪,至于一日三餐,不用想也有专人挑好的送过来。
悄没声息进了屋,陈设虽不华贵,但却舒适实用应有尽有,被褥床帐皆新,看着挺清静舒服,金侧妃正坐在方桌旁沉思,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见到来人都吃了一惊。金侧妃妒忌地看了一眼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赶紧起身行礼,暗想找到亲生女儿比吃了灵丹妙药还有用,一下子什么病也没了。
纪王妃扶住她:“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家正经册封的侧妃,非普通妾室可比,岂能随随便便就自降为粗使婆子?还屈尊住在这种有*份的地方?安怀本就是孩子,犯点错再正常不过,只要改过就好,妹妹何必如此自责?更不应该受此重罚。养不教父之过,本妃身为嫡母也有责任,怎可全怪到妹妹头上?安阳已送回郡主府,安怀这会已经活蹦乱跳了,倒拖累妹妹在此受苦,快跟我回去吧,免得被奴才们看了笑话。”
金侧妃示意奴才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万般诚恳地说:“妹妹出身普通军户人家,从小缺乏严格的教养,服侍了王爷后,特别是为王爷生儿育女后,不计姐姐大度能容之恩,却越发猖狂无礼,在姐姐面前屡有冒犯,不但如此,还为着一己之私百般教唆安阳安怀与姐姐做对,与府中其他兄弟姐妹为敌,以致她们今日放肆妄为差点犯下大错,妹妹悔之莫及!
姐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妹妹实在无德亦无脸再教养安怀,安阳已经出嫁且记在姐姐名下,妹妹已求了王爷把安怀也记在姐姐名下,求姐姐以嫡母之尊好好教养安怀,让他走上正途不负王爷厚望!求姐姐了,只要姐姐肯应,妹妹宁愿自降为粗使,一辈子居此,不再做任何有损姐姐及德孝公主之事!”
纪王妃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为了儿子能立世子简直疯魔了。安怀要过继必须在刚出生之时,不但要征得皇上和宗正寺同意,还必须得三位以上李氏族老同意,然后记入宗谱才算数,而且要一直由嫡母教养。安阳是女子,不牵扯承业大事,淮安王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过继,安怀就不同了,他已十几岁了,过继分明就是以庶幼子身份夺嫡夺长,事关重大牵扯太多不说,还犯了皇上的大忌。
这个女人只知在内宅争宠玩阴私,在大事上却蠢得让人头疼,还好自己已和长生商量好了对策,要不然整个淮安王府包括长生都要被她带灾。过继也不是她这个嫡母能做主的,而是皇上和宗正寺甚至李氏宗族答不答应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不落个空头人情先安抚住她,免得她又使别的手段。
她笑着拉住金侧妃的手:“这件事好说,只要王爷不反对,只要皇上和宗正寺那里没问题,安怀聪明伶俐,我又没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妹妹还是起来随我回府吧,这里哪是你这个身份能住的?”
金侧妃心里大定,只要这个女人答应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至于皇上和宗正寺那里,她相信丈夫定能办到,她真心感激地说:“谢姐姐宽容大度,姐姐的气量果非妹妹可比,妹妹这次是真错了,所以才自已请罚,王爷也同意了,怎可轻言放弃贻笑大方?姐姐请回吧,莫被这个下贱地方污了你,你的恩情妹妹以后有机会定会重谢!”
纪王妃装作无奈地说:“既然妹妹坚持不肯跟我走,我只好先行一步让王爷来劝妹妹了。这地方太过简陋,太委屈妹妹了,也不要再穿这身衣服了,我回去派人把妹妹的衣服首饰和用惯的被褥用具送来,再让你的贴身丫头过来服侍。”
金侧妃赶紧拒绝,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淮安王消除对安怀的成见,再激起对她的怜惜,才能不动摇他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若是大张旗鼓地送吃穿用度送丫头,哪里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