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里,只是没有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回到了国内。

机场路上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放好行李坐了进去,车门很快被关上。

“姑娘,去哪儿?”师傅问我。

“不知道。”我闭眼打着哈欠,困意连连,甚至连包都懒得打开。

他一个急刹车,脸色也不太好看,“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不知道还坐啥坐!下车下车!别耽误我拉活儿。”

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百递给他:“师傅,大白天儿的,火气别那么大,等表跳到一百多了再叫我。”

说完,合上钱包,打开手机。开机音乐声响起,感觉自己仿佛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我闭上眼睛。

车子很快就又开动了,我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有时你不得不承认,钱虽不是万能的,却是你最忠诚的安稳。

第四十六章

lt;/s;一

拉萨的天黑得特别晚,整个城市一如往日的稀松平常,当地住民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劳苦。灯火顺着夜色沿途不断攀升,这里高楼很是少见,万家灯火与外界昏暗都逐渐融进这苍茫夜色里。

安之面无表情地走进附近一家青旅,根本不在乎进门时老板娘多次向她投来考量和探究的目光,只是简单登记了身份信息,一个字也不多讲,行李也不多。房间是昏暗的,她没有开灯,与其说不愿,更多是不敢。墙上的时针无声地放慢脚步,房间里的空气停滞粘稠,黑暗带给人莫名的心安。

今晚这里只属于她一个人,这匆忙地占有多少让人觉得孤独。但安之只想睡个好觉,她太累了。

安之最近又开始频繁地梦见陈舟,永远是那七个循环往复的场景,这淬了毒的梦魇持续纠缠了她很久。

梦里是十年前神采飞扬的陈舟走在林荫道上,出尘脱俗得让所有人嫉妒。夕阳的剪影衬得她整个人都在熠熠闪光,她一字一句地念着村上春树的话。

——我似乎说过很多次再见,我把每一次都当作诀别,可是我们却一次又一次地重逢。每个人都有一片森林,迷失的人已经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可安之无论有多么拼尽全力,都看不清陈舟的脸。

安之终于蹲下身,掩面流出泪来,眼泪一颗颗重重砸进土地里。

我所有幻想过的倾城时光和壮丽山河,在遇见你以后,全部分崩离析。也许自始至终,在这虚妄的友情里,我所有虚情假意的坚持和一切如履薄冰的谨慎,终究是仅剩下终日的自我凌迟和无尽反噬。

时光隔山海。

安之有一部尼康f6,随身带着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十年前市场上的限定版,怎么说也得万把块钱。在当时圈子里没少被人拿来做饭后谈资,人人都想和陈舟交朋友。

这十年间,相机的潮流趋势一直在变,旅途短暂邂逅的人也在变。

旅人都劝安之,相机旧了就该换了。

安之虽说,我不舍得。可同时,她更想永远记住,陈舟送她相机时的轻松随意,与那日她双手接受这馈赠时不自然的颤抖和眼眶湿润的卑微。

所有人只当是姐妹情深,没人看得到安之咬紧的牙关。

陈舟也没有。

但凡有人提及相机来历的那一刻她总是会收起所有的表情。

她的眼神有一瞬是黯淡无光的,没有人能读懂她。或许更多的是掺杂了极度爱恨嗔痴病入膏肓的绝望,像极了溺水之人濒临死亡。

有时安之会点根烟站在高高的水泥建筑顶端,独自出神,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自己纵身一跃,身后生出黑色的藤蔓,而自己眉眼黑化泪流满面却化作妖怪的模样。

她深知如此度日俨然已是时日无多,生命无法再以相对健康阳光的姿态延续下去。

说来奇怪,安之总是会没来由地在梦外回忆起梦魇里的第二个场景,更像是纠缠已久残存的经年顽疾。

于大雾中倏然清醒,周遭迅速走失温度。低温的桎梏让公车上从沉睡中惊醒的安之打了个寒颤,起身关上车窗却发现车上空无一人。

浓雾逐渐消散,视野开阔起来,天光大亮,却不见温暖光线。

车内外的温差导致透明的车窗被覆上一层朦胧的水汽。

安之伸出手,用手指飞快地在玻璃上写字。

陈,舟。

接下去还想写amp;安之,车窗上却赫然映出自己那张写满企图的脸。像是被外界窥探到心底深处秘密般,安之迅速用手掌抹掉陈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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