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梅眼睛酸涩,也忍不住转过脸:“别说了,别再说了。”
徐正清颓然苦笑,望着窗外大雪弥漫的天空,久久不能开口。
白淑慧——是他的第一任夫人,也是原配,虽然出身微寒,但是人长得漂亮,性子温柔,入门时就很得徐家两老的喜爱。徐老太爷退下来后就去了济南养老,徐夫人也跟着去了,白淑慧逢年过节就去看他们,逗得俩老人家合不拢嘴。那时候,大院里不少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老夫少妻,家世悬殊。但是,这段婚姻出乎意料地走了十年。
但是,若要论个先来后到,徐正清的初恋应该是俞梅,他俩是同一个大院里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会儿机关大院的家属和办公区的首长干部们一样,还住筒子楼,冗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底,串着一个个门对门的单间,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公用的。房间只有十几平大小,住着却特别安心,邻里间经常串门儿,连房门也不锁,晨起晚睡都要打个招呼,洗碗、晾衣服都在这一个过道里,像一个大家庭,亲密无间,谁也不提防着谁。
徐正清的父母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认识的。他母亲年轻时是文工团的一个舞蹈演员,逢年过节就去总后的大礼堂给首长战士舞,两人一开始还是朋友的关系,后来聊着聊着就这么看对眼了。徐老爷子年轻时做的是文职,给首长们记笔录、跑腿,兢兢业业,一步步努力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他那会儿还给俞老爷子拎过包。
俞梅在家里排第三,那会儿俞家就是这一片响当当的世家大户了,祖上都是给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军人。甭说老一辈了,她二哥俞亮和大姐俞华都是年轻有为的志士。虽然家里还有个最小的妞子,她毕竟是老爷子和老夫人养在膝下看着长大的,分外受宠些。
大院那会儿经常举行篮球赛,军区里直属单位的干部和员工们都来参加,家属队也来。别看徐正清不怎么爱说话,小时候却很喜欢打球,在西山军区的司令部大院都是响当当的。他这人没什么背景,但是人实在、正直,而且打得一手好球,经常压得那些个子弟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后来,连隔壁几个大院的人也闻风而来的。
“就是那小子。”林越咬牙切齿地说。
俞梅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三步上篮,一个盖帽就进了球。下面一阵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打完了,他接过队友拿来的毛巾低头擦汗,说谢谢。
他正要离开,俞梅在他面前停下:“听说你是这一片球打得最好的?”
徐正清皱了皱眉,一边低头拿毛巾擦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认识你呗。”俞梅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脸皮忒薄,说完这话脸都忍不住红起来。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不过那会儿老一辈还挺忌讳这种事情的,那会儿风气也严谨,唱个情歌都有可能被批“思想不正派、歪风邪气”,他们还小,也不好大肆宣扬,每次见面都偷偷摸摸的。谁知道后来,俞梅意外怀孕了。这种事情,那会儿是极为丢人的,她家里人把她关起来,非逼得她说出那男人是谁。她只是一个劲儿流眼泪,死活不肯说。为了不影响他和自己的前途,她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给送去了国外,寄养在一个姐妹家里。
这件事被老爷子知道后,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关了一年半载。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两人就这么断了联系,直到她毕业后去当了文艺兵。
这事一直都是她心里面的一个疙瘩。
巧就巧在,她后来成了白淑慧还是文艺兵时候的班长,每逢礼拜天就能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站在院子里的那棵白桦下等。那段日子,她就一直躲在廊下的远处看着,有一次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了,问他,又来找淑慧啊?你这都追了个把月了,人家都不搭理你,你兴致还这么高啊?
徐正清那会儿性子耿直,还有些腼腆,打小就被自家的参谋长爷爷教导着牢记礼义廉耻,做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他看到俞梅,只觉得眼熟,然后,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变得煞白。
俞梅自报了家门。
徐正清嗫嚅了很久:“……原来是俞家妹妹啊,咱们小时候还一起上过树呢,你记得不?”
他这么一说俞梅就笑了。她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一起爬过的山,捉过的蛐蛐,放过的风筝,心里就是一酸一甜的疼。可惜时间来得太晚,他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她没有说话,心里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白淑慧在被他追了三个月之后,终于沦陷了。她不是个吵闹的姑娘,晚上回家时就一个人拿着书走在林荫道的梧桐树下,安静地看着书。徐正清那会儿骑着单车跟在她后面喊,吹口哨,她也就是回头瞪他一眼,红着脸急需低下头,加快脚步而已。就算被他烦死了,她也没有骂过他一句。
徐正清就像着了魔一样爱上了这个文静美丽的南方姑娘,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一意孤行要娶她。家里原本都不同意,后来还是远在济南的老太爷发了话,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结婚以后,俞梅去了南方工作了几年才回来。
后来有一次她去看他们,看他们在那里浓情蜜意心就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