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后门的院墙有一处隐秘的梧桐院,夏天枝繁叶茂,裘刃就悄悄混到里面,自己长穿翠生生的衣服,加上自己体格又小,没人发现,此时裘刃一只手攀在院墙上,很是吃力。
李君汝终于将自己梳妆盒上的铜镜慢慢倒扣下来。
“得了,阿弘,我们走。”
李洪德对这两个孩子平日没有特殊照看,加之那时天天战时吃紧,几月未曾归家,府中只有一个老妈妈在照看,有时候老妈妈困倦打盹,两个小孩就会偷偷溜出去,算准时间,再留胡来,屡试不爽。
三个人到梧桐树下汇合。
裘刃看着李君汝红扑扑的笑脸,心中一个劲欢喜,想拉她的手又顾忌李显弘在旁边拿眼瞧着,一路不尴不尬,就来到青柳河边。
李显弘虽然年岁最小,却是一身熊胆,早就剥光抹净,钻到水里去了。
岸上只留裘李二人。
“阿汝,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就能娶你为妻。”
裘刃说这话心砰砰直跳,自己脸上有一道疤,从额头直接贯穿道下巴,斜斜横在脸上,自己很是在意,从小裘灭元就让自己戴上面具,说是再大些就使药治脸。
李君汝坐在水边草地上,看见对面裘刃呆傻着急又窘迫的模样,噗嗤笑出声,只说:“好好,那可要看你对我我不好,若是不好,我便做别人的新娘子。”
虽是玩笑,却也让裘刃当了真,忙慌道:“好好,我待你好,你别去找别人。”
“我看看你。”
李君汝突然提出要求。
裘刃吓了一跳,死活抱着面具不松手,直言自己很丑,怕吓到李君汝,李君汝却毫不在意:“我只看一眼,而且我答应你,不论不论你相貌如何,我都会嫁给你。”
裘刃从冰冷的面具下面望见李君汝含清带情的眼神,鬼使神差慢慢将自己的面具解下。
面具后面是一张慌张不堪的脸,圆润透彻的眼睛和紧紧闭紧的嘴巴,都在表明这张脸的主人窘迫的内心。
李君汝看见那道疤痕,并不觉丑陋,反而生出怜惜。
李君汝渐渐靠近裘刃,双手轻轻抚在裘刃的疤痕上,轻声说道:“疼么,怎么弄得。”
裘刃反手握住李君汝的手,回道:“不疼,出生时候就有了,爹说是胎记,我还太小用药怕折损寿命,等我再大些,受得住烈x_i,ng药,就能清除。”
“我倒觉得没什么,这疤还挺有男子气概。”
李君汝看裘刃强颜欢笑,心中不忍,面上笑道,这个笑让裘刃一时出身,脸开始慢慢向李君汝靠近,李君汝也是不躲。
两张脸越贴越近。
“你们干嘛呢?”
李显弘游上岸来,看见姐姐和裘哥哥两个人两张脸就要撞在一起,好奇便问。
两人飞也似的离开,干咳一声,就在转头的瞬间,裘刃又将面具戴上,等到李显弘央求再看,裘却是怎么也不同意了。
就这样中间断断续续,三个人在几年的时间里偷偷见面,直到李洪德挂帅归来。
李君汝想到这里,眼眶已经盛满泪水。
出嫁那日自己欢欢喜喜,听说无应门血洗一尺斋自己还担心裘刃会不会遇到危险,但是仅在三日之后,无应门就正式来李府提亲,两家也是欢欢喜喜。
李君汝本想自己终于能够和自己爱人白首相亲,却是自己盖头被揭开的瞬间,美梦湮灭。
那人根本不是裘刃。
自己哭闹一晚,却没有向任何人说明缘由。
隐隐察觉,这里面一定发生什么变故,第二日再看,无应门所有人只管那人叫做裘刃,叫做少主,询问脸上的疤痕,那人也只说用药治好了。
从成婚那天起,裘刃再也不带面具了。
李君汝忆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李洪德站在对面的看阶上,也只是看到李君汝满面泪光,不住叹气。
少时,门外来报。
户间司司长秉承礼当殿暴毙,又以贪污赈灾银两的罪名,被悬尸城楼外,警示三天,以平民愤。
李洪德笑了笑,念道:“秉兄啊,秉兄,承让了。”
接着又闻一声:“无应门裘门主拜会!”
李洪德才敛了笑容,疾步而去。
太子东宫。
钱玟有些坐不住,最近几日开始烦烦躁躁,北辰问什么,钱玟只是冲他傻笑。
北辰最近与太子比试,已经开始渐渐难分高下,只是太子内劲未足,又多烦神,最近渐渐懈怠厌倦,倒是低头沉思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北辰也终于在昨天收到三娘的消息,说是段大哥已经闭关结束,不久便会与自己回合,这件事让北辰足足高兴了一个下午,就连下午太子要求北辰给自己嗑瓜子这件事,北辰都欣然允诺。
因为这件事,钱玟还仔细观察北辰良久,问他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北辰也只是低头笑笑,不多言语。
“我要出宫。”
下午北辰照例练拳的时候,钱玟趴在桌子上没由来这么一句。
北辰停下身来,侧头问道:“眼下宫外混乱,你又是一国太子,百姓若是知晓,真恨不得把你活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