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闲言碎语,却不愿秀娃听到一言半字。
酒j-i,ng,果然不导人向善。
孙苓固执地追问。“不放。除非你说出那人是谁?为了他,你可以投入我的怀抱。为了他,你能当我的人?”
大胆且露骨的言词,令申小枝怒火上扬,双手无法动,那就动腿吧!她不客气地踢向她的小腿。
本已因宿醉摇晃的身体,哪堪一击。孙苓倒向一边,恶心感涌上喉咙,想吐又吐不出,头痛欲裂。
她瘫坐在地,抱头痛叫。
忽地,从远冲来一道嫩黄的身影。
张玉杏一把抱住孙苓,担心地问:“七公子你怎么了?”
一早,她如常在孙家大门前守候,只为了见孙苓一面,结果发现她与申画师在门前推撞,两人的情况暧昧,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微妙。
橘皮汤看来是治标,不治本之物。
孙苓一激动,头越痛,让她忍不住呼叫,哪管身旁是谁。
张玉杏替她揉着额头,舒缓一痛楚,再扶起她。温柔多情的女子总是美丽动人,一旁的申小枝双手环胸,不着一言,冷眼旁观。
埋怨她护着别人,那现下她又是什么模样?来者不拒。哼!
张家姑娘的小手揉着孙苓的额面,申小枝只觉心口一烫,呼吸有些不顺,懒得再看。此时,门外又来了一人。
那人见她站在门边,忙上前道:“小枝,正巧你在。我想邀你一块去见见程姨。”
程又梅的短命前夫与高右的父亲是表兄弟。两人从前常约在程又梅家中偷偷碰面,偶尔连话也无法搭上,隔着长辈们不远不近地偷看彼此。
那是一段酸酸甜甜的回忆。
闻言,申小枝一怔,余光又见一旁的两女子亲昵无比,心口的闷气无处摆放。她不加思索地应道:“好!”
孙苓迷糊中想阻止申画师之行,挣扎走向他们,却被张玉杏强行扶入门。这对青梅竹马相约出行,已成事实。
申小枝给门子留下口信,便与高参领前往城西。
两人在人潮中,一前一后,步伐不一。
此时的申画师不着柳黄,换上更加朝气,柔美的粉红,一路走来许多男子都不自觉地偷望她。
自她和离之后,也不刻意作妇人打扮,像今日她梳了一个简单垂鬟,分肖而髻,留着一把乌丝在脑后,更显年轻。
街上迎面而来得竟是他的上级,震东将军关炎吕。
关将军虎背熊腰,粗壮威武,从小兵一路晋升成为威名远播的大将军。
他一脸酒红,拍了拍高右的肩膀。“高参领是要上哪?不如到楼上喝杯水酒,快活快活!”边境生活苦闷,唯有回皇城方有酒有r_ou_有美人。
楼上妖娆的美人与他认识的同僚正在调笑。
光天化日之下狎妓,真是有损军人之风。高右拱手回礼,婉拒:“属下去探望一位长辈无法相陪,望将军恕罪!”
关将军一听,没有勉强他,仰头大笑,提步上楼。高参领果然如传闻一般,喜独来独往,是个正经老实人。
前方的申小枝停下步子,抬首望着二楼喝酒享乐的汉子们,轻叹:“听闻关将军夫人是连家女儿,可惜了呀!”
两人曾在青楼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上门替丈夫付酒资。那连家姑娘淡定,娴雅,如此出挑的贵女,竟嫁给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大老粗!
真是可惜了!
这世间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婚姻,也有很多想求而不得的姻缘。而程又梅选择了另一条路径,无法自主之中,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
她是聪明的,同时也是懦弱。
申小枝在亭外,身旁一株辛夷花悄悄地绽放,几红粉红装点着青嫩的院落。
旧地重游感触良多,时过竟迁,物是人非。一路走来,她早就找不回往昔的感觉,身旁的男子似是熟悉,却又陌生。
高右在亭内,而她独个站在亭外。
远远的,她瞧见小姨程又梅端着果盘走来。
小路上有一处假山,申小枝有点魂不守舍,不愿陪高右回忆当年往事,故想与姨母辞别。刚到假山,听到一名女子言:“有客人来了,你就丢下我!”
程又梅答:“都几岁人了,还天天撒娇,羞不羞人哪?”
那女子笑了笑,倾身凑近,舔了舔程又梅的红唇,耍赖道:“这样才羞人啊!”程又梅嗔道:“我家侄女和客人还在,你这人怎——”就下得了嘴?
那女子厚颜地反问:“是不是没人就随我啦?”
程又梅恼了她一眼,提步出了假山。在亭外见侄女脸色苍白地与她告辞。
出了程府,申小枝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反手扶住墙,虚软地靠着。
刚刚那一幕……姨母和一名女子亲昵之举……她们两人分明就是……明明以为女子喜爱女子这种事离自己非常遥远,却忽地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发生。
姨母在她心中是位高傲冷情又美丽的女子,怎会接受另一名女子的爱慕?
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供她挑选,她为什么要选一名女子伴其一生呢?
她想不透,亦不明白。
那一幕的冲击使她脑海昏沉,一片空白,喉干舌燥,嘴唇隐隐发烫。那女子遗下的余温,像炭火般烫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