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四五十岁,手很利落,在案板上眼花缭乱地擀着面皮,她似乎已经对铺子前三五不时就出现的流浪汉见怪不怪了,见赫戎眼巴巴地看过来,她笑眯了眼睛:“包子很快就出笼喽!”
声音十分敞亮,将四面八方的住户都喊了起来,几扇临近的窗户“嘭”地打开,有刚盘好头的妇人探出头高声喊:“婶子,来三屉大r_ou_包子!”
“好嘞——!”
“我要两屉五十芒的!”
“嗳,记住喽!”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朦朦胧胧传进马车内,祁重之咕哝着翻了个身,从座位上“嘭咚”摔到了地下,他终于不情不愿地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爬起来,哈欠连天地撩开帘子去瞧。
正看见老板娘掀开蒸笼盖,从中拿油纸裹出两个热腾腾的r_ou_包子,弯腰递给门前的赫戎。
赫戎直愣愣仰着头,手迟疑着伸出去,到了半途又僵硬地停住,直到老板娘善意地说了句:“拿着吧!不要钱。”他才慢吞吞接了过来,竟也不嫌烫,整个攥在掌心里,反扣在肚子前紧紧掖着。
意外冒着股不常见的傻气。
祁重之的睡意被他傻没了一半,他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服,轻快跳下了马车。
“老板娘,给我也来五个r_ou_馅儿包子。”祁重之边说着,边从赫戎肩上揭起自己的外衣,反手搭在后背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那厢的赫戎也没有任何波动,老板娘还当这是一对主仆,少爷是个不体恤下人的纨绔,居然让人家大冷天地干巴巴睡在大街上。
老板娘把五个包子递给祁重之,见他面相可爱,不似个坏胚,便好心劝道: “小哥儿,别怨婶子多嘴,下人也是人,夜里多冷啊,放一夜可是要冻坏的,往后可不能再这么着了。”
祁重之满头雾水,顺着这话一琢磨方回过味儿来,当下哈哈大笑,好心情地吭哧咬了口r_ou_包子,吸溜嘬了嘴油嘟嘟的灌汤,含混不清道:“行,我听进去了,往后我一定暖床香被、低声下气地供着他,您放心罢!”
老板娘反倒被他给逗乐了,笑着往下一瞧那位还端坐着的“下人”,奇怪道:“嗳,你怎么不吃呢?”
赫戎依然把包子攥在手里,估摸油纸里头的r_ou_馅都被挤出来了,他还没有开动的意思。祁重之以为他走神了,拿脚尖踹了踹他屁股,后者一语不发站起来,竟旁若无人地越过他走了。
祁重之看他揽着包子,用空着的单手按住木板,不太利索地把身体撑上了马车,姿势因此显得格外别扭。
他嘴角的笑容因此缓缓收敛下来,极轻微地低叹口气,似乎是在回答老板娘的问题,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舍不得吃。”
一个被北疆奉为神使的男人,却连中原老妇施赠的一口r_ou_包子都舍不得吃。
他的过去,究竟都曾经历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抱歉,因为感冒发烧形同王八,脑子有点沉,这章字数较少,也没有返回去检查逻辑bug之类的毛病……之后也不得不停更两天,大概14号开始正常更文。希望大家能谅解,万分感谢!
春季干燥,小可爱们一定要多喝水注意身体,我会尽快好起来努力更新的!好了以后给你们写甜甜甜甜!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野草闲花遍地愁,龙争虎斗几时休!上回咱们说道,这书中第七十八回,讲的是治风疾神医身死,传遗命j,i,an雄数终……”
茶楼里南来北往,人云嘈杂,说书人醒木一拍,张牙舞爪、唾沫横飞,和着三弦侃侃而谈。
李兆堂独坐在雅间儿的角隅,就着评书磕了半盘盐渍瓜子。
从这处向楼底望去,入眼是商贩云集、人群络绎的繁华街巷,偶尔有总角小童追打而过,不慎撞翻了客栈门口摆成一溜儿的酒坛,粮香噼里啪啦碎了满地,架着风飘飘荡荡,在伙计的喝骂声里悄然钻入鼻尖。
他不由得深深吸一口气——被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哈哈哈,李先生这是馋酒了吗?”爽朗笑声自外传来,让人j-i,ng神为之一振。雅间儿的门随后被人推开,祁重之轻装简束,拎着两坛佳酿,也不见生,大剌剌撩袍坐到了对首,“路上有事耽搁了,让先生久等啦!”
“不妨不妨,人来了便好,怎好意思再教小哥儿破费呢?今日李某做东,这两坛酒算我请,小二——”
“嗳!”祁重之拦下他,笑道,“先生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分明是我有求于你,你若争着付钱,我今天岂非更开不了这个口了?”
李兆堂见祁重之十分坚持,细想一番其中道理,只得作罢。闻着醇香酒味儿,他极腼腆地冲祁重之一笑:“那……好罢,不与你争就是。”
这一场酒席,最先作请的东家的确是李兆堂,但要真论起来,正如祁重之所说,有求于人的却是他。
他出门在外,身上银钱已所剩无几,既要吃饭睡觉,还要养着负伤的赫戎,日子可谓捉襟见肘,哪有钱再去付神草堂高昂的诊费?所以才有了闹市口的一出大戏。
但他并未指望神草堂能上当,他赌的是济世峰看重在外维持的赫赫声名,为了堵百姓悠悠之口,让人心服口服,必然会上赶着来给赫戎治病。
果然不出所料,李兆堂是何许人也?济世峰峰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