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梢上落下来,草地上闪动着一块块深浅不一的斑痕。海棠白色的花簇随风轻摆,在那斑驳的树影里跃动,不时落下些花瓣,纷纷的,像雪。

春已暮,夏方初。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就连房后背阴处的几株海棠,现在也已经开始凋谢了。

那日之后,白宸浩再也没有来过琴微殿。也不知道丽妃使了什么手段,听说将帝君哄得连几个才人美人那里都不去了,只一味夜夜在临芳殿里逗留。宫中为此很是传了一阵子的闲话,众人都说,原指望相爷家美如天仙的女儿进宫后能笼络住君心,跟跋扈的丽妃分庭抗礼……可没想到,这美人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傀儡,才充了没半个月新欢,就被陛下冷落在了一边。

到最后,只剩下跟端妃做伴的份儿。

闲言碎语多了,少不得有些就传进了云裳的耳朵。她也不恼,无声一笑,转头吩咐敏珠去把曲谱拿来——借着云淡风轻花尚好,再把端妃教授给她的《相见欢》练一遍才是正经。

《长相思》后的第二天,云裳专程去了飞音殿,拜端妃为师,专心学琴。不过她并不常往飞音殿去。一则端妃是个清淡性子,不喜欢招呼人。只是见云裳诚意要拜师,乐得顺水推舟收个投缘的徒弟;二则她也忌惮丽妃,怕自己和云裳走得太近了会引人侧目,生出别的事端。所以仍旧是过她那深居简出的日子,只三五不时的遣人送些曲谱琴书过来。

丽妃对云裳倒是没有半点顾忌,常来琴微殿里坐坐,或是打发人叫云裳去临芳殿说话。言语间提起来,仍是为云裳不得宠的事情不平——可是却又说,“我也没法子。私底下当然也提起过的,可我才刚起了个头儿,他就拿眼睛盯着我,不许我再问下去。”

“姐姐费心了。”云裳也不细究她这些话到底是真的假的,只感激说,“其实我这样也挺好的。”

“好什么?”丽妃瞪她一眼,一脸的怒其不争,“眼下是没什么问题,可还有天长日久呢!你总该不会是想守着个姑娘身子在宫里坐一辈子吧?”见她不答,沉吟了一下,又曼声道,“按说这话不当讲。依我看……帝君这么待你,还不是因为你们家老爷子……”

“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丽妃仿佛吃了一惊,夸张的睁大了眼,“外头都快闹翻天了。这段日子,相爷和陛下为了什么新政的事情,有些分歧——”

“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懂这些。”嘴上这么说着。云裳别过头去。她岂会不知道?有敏珠这个耳报神,外面的局势总有风声传到她这里。白宸浩要推行的新政触动了达官显贵们的利益。沐相心里腹诽,嘴上难免就有异议。君臣间有了裂隙,朝中大员更是干脆分为了两派,多半人都站在相爷一边,想劝帝君回心转意。

云裳理了理琴弦。

丽妃的话不无道理。沐云裳原本就是相府送给帝君的一份厚礼,只可惜送错了时候——刚一入宫陛下就跟相府起了不快,冷落她是最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倾城绝色又怎样?她可不敢妄想在这个当口上还能靠着美色扭转全局。

但也不能就这么束手枯坐下去。敏珠也劝她。关起门来掏心掏肺地劝,“小姐,您总得为自己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如何博取白宸浩的欢心?考虑怎么从丽妃手里分出一杯羹去?——云裳涩涩笑了起来,丽妃对自己很好,但这种拉拢和喜爱,谁敢说是不是出于黎后当年对端妃的那种心理?她越是不得宠、不得势,越是好在这深宫里面好做人。有沐家做后台,丽妃端妃都存心有意要拉拢她,她自己也乐得细细端详这盘棋……这么想着,伸手拍了拍敏珠的手,“先就这么着吧。”

琴声再度响起,花径彼端行来匆促的人影。一青一白,白衣女子是云裳的贴身宫女倾虹,紧随她身后的青衣人却是个面目生疏的小内侍。

“淑媛,这是清思殿的陆公公。”倾虹行了个礼,乖巧的束手站到一边。云裳和敏珠对望了一眼,清思殿的人?

未及细想,陆茗已在云裳面前站定,也不行礼,只肃然道:“帝君口谕,请沐淑媛即刻动身往明霞殿去。”说罢,转身就要告退。

“明霞殿?”明霞殿是元公主在宫内的居处,素日没几个人往那里去。元公主眼下又不在宫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宣她去那儿?难道说……云裳使了个眼色,敏珠会意,赶忙将一只绣着镶金福字的荷包塞在陆茗手里,顺势拉了拉他的袖子。“劳烦公公特来跑这一趟,实在辛苦了。”

这姓陆的太监虽然年轻,但毕竟是跟在帝君身边的人,不像别的宫的人那么眼皮子浅。掂了掂那荷包的分量,倒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收下了,躬身向着云裳一揖,“谢淑媛娘娘的赏。”

云裳不动声色,“你方才说,陛下唤我去明霞殿?……莫非是元公主回来了?”

“正是呢。”提到元公主,陆茗脸上绽出一点喜色来,“眼瞅着公主的銮驾就要进宫了。陛下特地吩咐,各宫娘娘,凡是有品阶分位的,都得去明霞殿候着。”说着,屈膝告了个罪,“淑媛娘娘,小的还要往孟美人那儿传信,先退下了。”

打发倾虹送了陆茗出去,敏珠唤来船儿把琴案收走,扭头又一叠声的喊采绿赶紧去预备衣裳。想想到底不放心,非要自己去整理。云裳拉住她,瞅个没人的空当问道,“元公主……你知道多少?”

“只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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