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聂珵随手拉住一人,“谁回来了?段府这些人,竟都没有逃出来?”

那人看起来也像是个江湖中人,警惕地打量聂珵几眼,直到注意聂珵身上的问擎道袍,似乎一下放松了许多,就刻意压低声音,几乎知无不言道。

“小道长,我们说的当然是那十二年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贺云裳!除了他,谁还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是没看到,这段府上百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且那死状和十二年前沉鱼山庄一模一样!所有人身子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聂珵闻言惊异,虽说段远山以孩童炼制活青子一事的确丧尽天良,要说遭报应,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是这段府中的其他人未必都参与此事,什么人要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贺云裳?他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而聂珵正心思一转又想贺云裳果然作恶多端,死了十二年还能被人扣这种不着边际的屎盆子,却一愣:“沉鱼山庄?”

“是啊,当年贺云裳为了霸占曲侯家的千金曲如霜,在曲如霜嫁进沉鱼山庄当晚,血洗了沉鱼山庄满门!”

“……”聂珵眼珠瞪圆,一是被这头一次听说的八卦震惊得有些心慌,接着却是,贺云裳难道不应该是个断袖吗?

“当时贺云裳仗着自己‘鬼眼阎罗’的骇人手段,暗中豢养大批的死士,妄图要自立为王,是段家主及时把消息传给朝廷,朝廷派了那刚及弱冠的小皇子率兵去沉鱼山庄捉拿贺云裳,却不想到达之时正赶上山庄被血洗,当时早已经杀红眼的贺云裳竟把那小皇子也给杀了,连小皇子带的兵也一个不留。那情形,整个山庄当真是血流成河。”

“后来朝廷与江湖联手几番对他进行追杀,却都被他狡猾逃脱不说,更是损失惨重,最后贺御主亲自制定‘诛鬼大会’,策反了那贺云裳最忠实的走狗,才亲手在斩月坡给贺云裳就地正法。哎——贺御主这般大义灭亲,才算保住了贺家堡。”

“所以要不是段家主的通风报信,贺云裳也不会那么快暴露,落得被整个天下人群起攻之的下场。这段家如今这样惨烈,除了是贺云裳的鬼魂作祟,还能是什么?”

聂珵正被贺云裳那些听起来确实十分残暴的事迹所震撼,没想到那人说着竟话风一拐,又拐到了贺云裳的鬼魂身上。

这就有点扯淡了。

就算真有鬼魂,他为啥十二年后才回来报复?而且他第一个报复的,也该是贺江隐才对?再不济,也该是秦匪风?

聂珵兀自掂量着他哪句话可信度高一些,一边就要离开。

段府这条线看来是断了,这一场大火过去,里面必是渣子都不剩,更无从着手冯富贵提到的云纹徽记,他必须要重新梳理出一个方向。

只是不等他离开,耳边一阵嘈杂,却又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聂珵下意识抬头,竟看见段府的大门终是在大火中散落,匾额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而随着匾额一起掉落的——还有两把血迹斑斑的凹面锏?

聂珵吃惊地看着那锏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这明显刚被使用不久,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要了段府几百口性命的凶器了!

“……惊澜?”

这时在场人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不确信的惊叫。

聂珵疑惑看过去,随即看到又有几个门派弟子冲上前,仔细端详一番后一副见鬼的神情大喊。

“是惊澜!秦匪风的惊澜双锏!”

聂珵心下狠狠一跳,紧接着他不再理会周围的尖叫和谩骂,头都没抬便又转身往客栈跑。

他就一边跑一边心说秦匪风你以前到底跟那姓贺的干了多少缺德事,你看都变成一个傻子了怎么还有人要往死里搞你?

这一对儿破双锏出来,不知那些人又要作什么妖了!

聂珵跑出一脑门的汗,紧张又自责,生怕有人趁此功夫对秦匪风不利,暗骂自己明明知道秦匪风有多不受众人待见,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呆在客栈!

“秦匪风!”

聂珵“咣”一脚给房间门踹开,一嗓子喊出来都破了音。

然后他便看见秦匪风正笔直地端坐在桌前,手捧着一碗面条,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怔愣片刻,“哧溜”一声才把挂在嘴边的一根吸进嘴里。

他身边的冯富贵正举着一颗煮j-i蛋往秦匪风肿起的半边脸上滚来滚去,见聂珵进来就把j-i蛋放在桌上,几步蹦跳过来:“傻子哥哥不知道和谁打架了,问他都不说,哥哥你来帮他消消肿吧,我再去给你也做一碗面条。”

聂珵额头的汗珠滴落下来,正好滴在他还紧握两串糖葫芦的手背上,心下一阵复杂,就下意识地递给冯富贵一串。

面条太香了,要不然才不给她。

然后冯富贵出去之后,聂珵又仔细看了两眼秦匪风的脸。

他之前在气头上自然没注意自己那一巴掌给他抽成啥鬼样子,眼下看起来竟隐约生出一丝心疼。

所以眨了眨眼,聂珵便伸手把另外一串糖葫芦递过去:“看我给你带——”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秦匪风就又把头低下去,继续闷头嗦他的面条。

“……”

半晌,聂珵眯了眯眼,仍不怎么敢置信。

他这是被秦匪风给无视了?

就因为不让他干那种事儿?

飘啦?

掌心用力攥紧,聂珵一时接受不了,就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秦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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