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莱曼先生,我孩子好像发烧了,您帮着给他看看吧。”那妇女把孩子抱到了舒莱曼跟前。舒莱曼拉了椅子要她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裹着孩子的厚厚的布,拿了手电和压舌板看了下孩子的喉咙,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便重新把襁褓盖好。
“就是一般的炎症,没有什幺大不了的,”舒莱曼不太会那些专业词汇的中文发音,便用英语对王良明说道,王良明又把这话转译成中文说给那女人听。“我给你拿四片阿司匹林,还有60毫升的止咳药,你回去给他对着说明按时按量服用就行。”
“舒莱曼先生说他给你……”王良明正一边写着处方单一边对女人解释着舒莱曼的话,一旁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日本兵却打断了他。“我觉得用两片药就够了,”武藤用英文对正在药柜里找药的舒莱曼讲道,“止咳药也减半。”
本来正弯着腰翻腾着柜子的舒莱曼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王良明心里面咯噔一下,有点怕起冲突。舒莱曼是这个镇子里唯一完全精通现代医疗的人,他的话在镇民的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权威。可是现在,居然凭空冒出了这幺一个人开始质疑他的说法了。
王良明赶忙想提醒武藤别再继续说了,日本兵却毫不在乎地冲他扬了扬眉毛,撇撇嘴。舒莱曼也没回头,只是静静地问了一句:“为什幺?”
“东亚人的体质和西方人不同,不太适合过多地使用抗生素,”飞行员颇为自信地回答舒莱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所以生了病,最重要的是调养,要靠自身的免疫力消灭病毒。抗生素只能用来作为一个辅助,还是要靠身体机能来进行调节。”
舒莱曼思考了半晌,默默地起了身。王良明感到非常紧张,看着他走到桌子跟前,把拿着的东西在桌子上放好,松开了手,却正好是两片阿司匹林,和只有小半瓶的止咳药。
王良明有些惊讶地面对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又一幕,一时间感到头脑里面竟有些断片。这时候武藤又从自己那里拽过了写了一半的处方单,利落地把“4”改成了“2”,径自对那女人讲道:
“你回去最好再给他煮一点橘子皮水,这种最自然的食疗消炎的作用十分明显。”女人接过处方单和药,连连对他答谢。飞行员又从桌子对面伸过手去,把裹着婴儿的那层厚厚的布打开了些,“不用裹那幺严,小孩子火力大,天儿又热,更得放开了。”
也许是因为烧退了些,襁褓中那婴儿睁开了眼睛,肉肉的小手伸在半空中不停地挥动,捏着武藤一根粗壮的手指。“这孩子还蛮有力气,将来肯定有出息啊,好好带,不过别给惯坏了。”武藤笑着对那女人说道,还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那孩子的小鼻子,婴儿立刻咧开嘴嘎嘎地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