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望想,他本来不会死的,全因钟离尘的那柄剑。
那柄雪亮的剑,斩断了杨家,斩断了杨望公子的骄傲,也埋葬了他的信仰。
“冤有头债有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钟离尘灭了杨家,我拿楚国作为公子的陪葬,有何不可?”
他面目狰狞,语气里已经有几分偏执的疯魔味道,冲着禤景宸哑声道:“杨家上下七百多口人,楚国钟离皇室加起来也超不过五百人,这还还不上呢!”
“所以你就拿百姓来抵,拿江山来抵?”禤景宸痛斥,厉声说道:“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疯子,念望。若是杨皇夫知道你在他死后毁了一个锦绣江山,不知道你还有何脸面见他。”
杨望一怔,须臾笑道:“我不会见到他的,我这样的人,连归墟都去不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楚国没了,钟离程快死了,钟离幕也要死了,我也快死了,一切都要过去了……”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禤景宸,说道:“我做了自认为我应当做的一切,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禤景宸以一种怜悯地目光看着他,“可怜……”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隐约明白了念望的打算,冷声说道:“不过,不会有人知道你做了这一切。殿下不会来见你的,朕不会让你见到她,因为你不配!”
因为你毁了楚国,毁了她所有希冀的一切,她少年时期的孤苦都是因你一手造成的,这样的人,禤景宸是不会让她出现在钟离朔面前的。
禤景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计划很好,但是钟离程会是担下这一切的人。而且,你给钟离幕下的血蝉蛊,朕早已找到解救之法。若你的复仇是灭了钟离家,那么你注定不会成功了。”
念望面色巨变,他看着禤景宸的方向,想要挣断束缚,“不可能不可能!”
禤景宸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你对楚国做了什么,一开始就藏在y-in暗角落里的人,也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你不是要复仇吗?为主忍辱负重?你放心,朕不会让世人知道这个故事的。”
念望是溯北的军师,那么就让他作为军师的身份,死在源州吧。
就当是庆国,与溯北宣战的开端。
禤景宸转身,背对着y-in暗角落里的念望,一步步拾级而上。她穿过了幽暗的囚牢,迎着明亮的夕阳,朝外走去。
囚室里,念望在凄厉地咆哮。
囚室外,禤景宸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大司命项斯年,说道:“回去给朕测个良辰吉日,好让澜州的军队开拔。”
溯北,应该彻底老实了。
明了她意思的大司命称诺,跟在了她身后,踏着夕阳的余晖,返回了宫中。
入夜,钟离朔用过晚膳之后,与家人坐在一处,轻咳几声,方才说道:“父亲,母亲,孩儿欲求娶陛下,你们意下如何?”
镇北侯没有什么意外,此刻看着钟离朔伸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说道:“ 你长大了。”
钟离朔笑笑,看着母亲目光灼灼。乐正夫人满头雾水,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还看了乐正颍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溯儿……你怎么突然……”
钟离朔腼腆的笑笑,一旁的乐正颍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什么事,陛下瞧上阿溯了,阿溯也欢喜她,所以要大婚了啊。”
不过就是一件你欢我喜的小事罢了。
钟离朔看向长姐,长姐也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放心,阿姐替你去求。”
她们三人将西山之事告诉了乐正夫人,终于听明白的乐正夫人说道:“那我得赶紧替阿溯准备聘礼了。”
她们都知道,女皇这样的人,只要对上眼了,必然是应允的。尽管乐正溯瞧着年幼些,可是十七岁,也可以成婚了。
钟离朔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在讨论着如何向人讨教筹备婚礼的事情,只觉得胸腔被塞得满满当当,一片温暖。
好一会,乐正颍才推了推她,与母亲说道:“母亲,阿溯今晚还要进宫里换个伤药,一会要走的。”
乐正夫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钟离朔,柔声问道:“溯,在家里不行吗?”
正说着,镇北侯呵呵一笑,说道:“年轻人,粘得狠。”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通报宫里来接人了。钟离朔起身,与父母告别。乐正颖送她到门口,便见晦暗的路灯下立着一辆高大的马车。乐正颖拉着她吩咐了几声,有人便从车上下来了。
黑夜里,禤景宸穿着单薄的樱草色纱衣,站在了她们姐妹二人面前,唤道:“乐正大人。”
乐正颍从未想过禤景宸会亲自来接人,一瞬间诧异过后,连忙行礼。禤景宸颔首,看着乐正颍牵着钟离朔的手,说道:“令公子,可以跟朕走了吗?”
钟离朔望着他柔和的侧脸,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乐正颍看着妹妹的痴态,心下叹了一声,将钟离朔的手松开,与禤景宸说道:“那就麻烦陛下了。”
请……好好照顾她。
乐正颍的目光澄澈,带着些许的担忧。禤景宸顺势牵过钟离朔,颔首应道:“那朕便回去了。”
钟离朔跟着她走,扭头与长姐说道:“阿姐,回头见。”
乐正颍立在原地,朝着禤景宸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望着那辆驶进黑暗里的马车,长叹一声。
第78章
夜已深,一盏灯挂在马车前破开了沉沉的黑暗,穿过幽巷朝着深宫笔直的驶去。
摇晃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