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已下去牵那两头青驴,宋青书趁机上前捏了一把张无忌消瘦的脸庞,暗叹了一下不过数月时间婴儿肥就消失无影,安慰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会那么早就挂点的。”
似乎听懂了“挂点”二字的含义,张无忌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脸上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伸手一把拉住宋青书道,“宋师哥,你能再陪我一程吗?”
简单一语,却说得宋青书后颈一阵凉飕飕的打颤。想要甩开他的手,见张三丰过来,只得硬压下心头那股别扭勉强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命长着呢!以后别这么说话,感觉忒恐怖了些。”就跟要交代身后事似的。
最后一句,宋青书很理智的保留在了嘴里没说出来。
依旧是张三丰独骑一头青驴,宋青书和张无忌共骑。下了山去到汉水渡头,宋青书心知那将要影响“自己”后半生的人物马上就要出现,心底一阵紧张,手心渗出微微细汗。张无忌握着他手捏了一下,感觉有些s-hi润,扭头看着他问,“宋师哥,你身子不舒服?”
宋青书头也不回地答了句,“好着呢!”双眼仍直勾勾的盯着汉水之上。只惹得张无忌以为水面有何稀罕之物,也跟在他身边左右眺望着。
三人上了船,顺着涛涛江水往东而去。刚行出两里水路,只见两艘船一前一后急速划来。前面较小的船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较大的船上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个蒙古武官。
宋青书本想喊一句“太师公您就别救了”。少了周芷若,他这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也就靠谱了。可又想着,张三丰素来行侠仗义,最痛恨蒙古鞑子滥杀无辜,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还在想着,只见那几个番僧武官分别搭了弓箭往前头的小船s,he去。其中一女一个孩子中箭倒地,霎时断了气息。张三丰手持船桨掷向那大船,腾空飞起迎面跳上甲板。船桨打在那是个番僧的胸口,将几人同时震了出去。武官见有人中途杀出,忙掉转箭头s,he向张三丰,被其轻松接住,长袖一挥,那几支利箭回s,he在了其中几人身上。
宋青书自来了这里,好歹也是第一次亲见杀人场面,比起当日张翠山夫妇自刎情景更见血腥,难免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泛酸。又见张无忌正靠在船舱口处休息,对这一幕仿佛早已司空见惯般面无表情,不禁问他,“你怎么就这么悠闲自在?”
张无忌从怀中取了帕子递给他,在被他一手拍开后,蹙眉道,“从前义父捕猎时,比这还有的我都见了。也不觉什么。”
宋青书霎时无语,“那动物跟人能一样吗?”无视张无忌再度递来的手帕,心想着跟他也说不清楚,便阖了眼不再看那两艘小船,嘴里直嘀咕道,“真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见血。”
少时,那小船上的男子抱了幸存的女孩来到宋青书的船上,先给张三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后才道他是“明教”分支“弥勒宗”大弟子周子旺的下属常遇春。而这女娃就是那小船的船家之女周芷若。
宋青书一听见“周芷若”这三个字就觉额角抽痛。起身往船舱后面挪了去,尽量避免跟她正面碰触。
张无忌不解其意,想要跟着宋青书进去,自己身子又已伤重不得动弹,便喊道,“宋师哥,你来扶我一把。”
这头张三丰刚觉自己出手冒然救下了魔教中人而心有不快,耳边传来张无忌唤声,便请了受伤的常遇春和那女娃去舱内休息,自己抱了张无忌进去轻放在床头,问他,“怎么?”
张无忌笑着朝宋青书伸手道,“宋师哥,你过来,咱们一处说话。上次你说的那个韦小宝的故事,我还想再听。”
宋青书正窝在个角落里闭目养神,听见张无忌这般肆无忌惮的喊话,抬头下死劲瞪了他一眼,道,“你身体不好,没事就多休息,听啥故事,小小年纪不学好,知道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还非要听。”
张无忌脸不着痕迹红了一下,随即道,“这可是宋师哥你说给我听的。总不能开了头不结尾。”说着,胸口一阵疼痛,咳嗽了几声。
宋青书岂能不知道他是故意这般做给自己看的。挑着眉刚要扬声拆穿他的伪装,只听见张三丰笑道,“青书,好孩子,你就说了这故事给你无忌师弟听罢。”语落,眼底竟浮起一丝怅然悲戚。
宋青书即使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此刻也烟消云散。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张无忌身旁坐下,对上他笑盈盈的眸子,低声道,“我知道你伤的重,但拿这个来吓唬太师公,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无忌只管看着宋青书,双眸笑成两抹弯月,“并未吓唬,是真的岔了气。”遂又压低了声音道,“宋师哥,我没有几天活头了,你就再陪我一程,日后……日后我也烦不到你了。”语气里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哀伤,令宋青书不由得一愣。
这是自张无忌受伤以来,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负面的情绪。从来在张三丰等人面前,他都是表现的格外坚强,笑不离唇。如今这一言语,虽有示弱之意,却令宋青书心中一软,伸手拍着他的肩软声安慰,“你要是相信我,就把我这话记在心里。”得无忌点头后,接着道,“你不会死的。只要你也坚信这点,你就绝不会死。”
宋青书也不能直白白的告诉他,“你不但不会死,还学了乾坤大挪移成为明教教主”,只是现下见张无忌这般难受,所以才半真半假的安慰他。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