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华安的身子软了下来,立时歪倒在了地上。眼见自己在长辈面前失态,沈华安忙爬起来,扑打了一番身上的泥土,看着谭静语一动也不动躺在地上,小声问道丁静宣:“丁师叔……?”
“这是解药,你给你的师兄弟们都喂一粒,回去再给百草和兴业喂一人半粒。他们两个太小。”丁静宣将手里的荷包递给沈华安。他一向温吞,今日说起话来却比平时都还要慢,不停地喘着粗气。
“哎。”沈华安点头应道,正要转身去给周围的同门们喂解药,却又被丁静宣叫住了。
“安之……”
“怎么了?丁师叔?你……你不要紧吧……”沈华安跪在了丁静宣的身边,不安地问道。
“倘使可能的话,你把祖师爷留下的那本秘书,毁掉吧,或者藏到一个谁都见不到的地方,别再教给后人了……”丁静宣粗喘得愈发厉害,声音也越来越低,轻轻说道。
才刚被控制住了的沈华安并不知道谭静语同丁静宣之间的那些事,对丁静宣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异常差异:“可是……?”
丁静宣垂下头去,谭静语靠在他的身上,如此地安静。他缓缓地抚摸着谭静语的后背,向沈华安道:“那些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好。安之,你就当这是,一个濒死之人最后的要求吧……”
“可是师叔,那是祖师爷爷留下的啊……”沈华安如同任何一个绝谷弟子,对祖师爷爷有着绝对的尊崇。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却没有得到丁静宣的回应,沈华安,推了推丁静宣的身子,唤道:“师叔?”
丁静宣的身子软倒在了一旁,跌落的声音宣誓着又一个生命的离世。
与此同时,当阳韩家。
韩子阳闭起房门来,一步未出,把顾华念揽在怀里,斜躺着,静静等待着顾华念醒来的那一时刻。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只能空等。半管衣袖空空荡荡,韩子阳干脆把袖子扯了下来,露出那一截残肢,一点一点,细细地抚摸着。他担心余毒没清干净,这一节残肢也会发黑枯死,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顾华念的身子并没有再出异样。
从昨天开始毫无生息,到今日脆弱的脉搏,到韩子阳将他搂在怀中,慢慢感受着冰冷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抵在怀中的心跳也愈来愈强,韩子阳仔细感受着这一丝一毫的变化,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快了,快要醒了。
不多时顾华念那一双睫毛抖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静之中。韩子阳却是激动地颤抖起来,一双唇抖动着,轻轻地在顾华念双眼的眼睑上落下一吻。顾华念的鼻息则温热地打在韩子阳的脖颈间,同床近五年了,韩子阳对这鼻息熟悉异常。
“易之,易之,快醒醒……”他低声在顾华念耳边唤着,细密地亲吻着他,从眼脸到脸颊到耳垂到颈间。昨日那全无生息的顾华念于韩子阳而言简直如同一个噩梦一般,韩子阳怕得要死,现在他等回了那个他熟悉的顾华念,韩子阳脑海中却驱散不走那个噩梦。
“……疼……”恍惚间听到顾华念呻吟了什么,韩子阳慌忙问:“易之?哪里疼了?”
顾华念的眉睫抖了又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额头上却全都是汗,韩子阳忙拿过手巾来为他擦拭着汗,低声问着:“怎么了?易之?”
“左手……好疼……”说着,顾华念试着举起左臂来。忽然间看着那空荡荡的左臂,只有一截看上去如此可怜的残肢,顾华念愣了一愣,竟是笑了出来,“我这是……怎么了?”
才刚是没有找回神思,慢慢地,顾华念寻回了思绪。打量了周围一番,看着忙碌着的韩子阳,顾华念疼得有些受不住了,却还是硬扯出一个笑来:“原来,我没死啊……明明只有三粒解药啊……”
“师祖母的蛊救了你。”韩子阳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