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这么一开口,边上几个小姐们儿都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我看他很久了,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画眉姐都给比下去了呢。”
“可不是,真不知以后谁家姑娘有此荣幸能成为他的妻子……”
姑娘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聊天,秋霜忙咳了咳嗓子,再给她们这么漫无边际的聊下去,眼前这人的脸色就该黑成炭了,她陪着笑道:“范公子,不知你想问些什么事呢?我们这儿人多口杂的,怕也问不出什么。”
范卿玄道:“你可认识那女鬼?”
秋霜一惊,支支吾吾了半晌,眼神飘忽不定,手中的帕子也被揉的乱七八糟。
范卿玄淡淡的看了一眼,道:“姑娘若不肯如实相告,此番这鬼灵怕是去不干净,往后遭罪的可还是姑娘。”
秋霜急了,忙攀上他的手“哎哟”的唤了一声,却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讪讪松开手,整了整发髻道:“也,也算不上认识。她就是两年前被送来咱们醉花楼的丫头……后来跳井自杀了。”
“为何?”
秋霜迟疑了一下,一甩帕子站了起来:“哎!还能为的什么……咱们这种地方,做的不都是皮r_ou_生意么……自然会受点儿委屈的……可不就是想不开自杀了么……”
范卿玄道:“铃儿姑娘说,除了死掉的杂役,胡家也死了一人,而且方才那女鬼似乎对你格外有恨,这自杀背后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这我哪知道啊……”秋霜一咬牙,哭着脸道,“此番我可是受害者!不去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却一直问我她为何自杀,这我怎么会知道?”
“他范宗主可是相当会揣测人心的,这或许有什么牵连也说不定,再或者——自以为有关联,为的却是替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从二楼款款走下,她面色泛白,粉黛微施,一副倦容我见犹怜,正是这醉花楼第一人画眉。
女子神色淡淡的盯着范卿玄,目光微动,睥睨中带着隐隐的恨意。
谢语栖眼光流转,拢起衣袖微微蹙眉。
范家弟子似乎也对这女子的出言不逊甚为不满,嗤之以鼻的扭过头。
秋霜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道:“范宗主深夜赶过来替我们去邪也是累了,不如今晚先在客房住下,养好j-i,ng神了再抓那女鬼?”
见众人并未反对,秋霜忙朝边上发愣的青云几个使眼色:赶紧带贵客去客房,怠慢了拿你祭了那女鬼!
青云应声点头,有些局促的绕道范卿玄身边,赔着笑道:“那个,画眉姐也是身体不适,范宗主不要计较,请跟我去客房休息吧。”
范卿玄这才将目光从画眉身上移开,阖眼道:“无妨。叨扰了。”
画眉冷眼看着他们一众随着青云去了楼上的客房,仿佛是累极了,扶着额头嘲讽般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屋中。
女子拾了一缕黑发在手中轻轻的梳理着,看着镜中那个印堂微微发黑,眼底带着灰败的自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月已至中天,往日喧哗热闹的楼中,今夜却是静的可怕,只有窗外风过叶动的沙沙声。
段雪的鬼魂在经过后院一斗后也不知去了何处,楼中的姐妹都躲在屋中人心惶惶,紧握着从范宗那儿要来的符咒念叨着鬼怪勿近。
可此时画眉心中却尤为平静,也不知是如今阳气折损了心中郁结,还是遇上了范宗触及往事,女子看着镜中人声声叹道:“凄凄芳草愁来苦,暧暧烟雨无归路……这一路……何时尽……”
“画眉?”门外秋霜轻声叩响了屋门。
女子起身开门来:“怎么了?”
秋霜望着三楼那几间尚未灭灯的客房,小声道:“你方才怎么回事?那可是范家的宗主,怎么说话的?人家不辞辛苦过来给咱除鬼,你说那么难听的话……”
画眉轻笑道:“难听?若是成为了一家宗主,过去的账便能揭过不认,画眉也是服的。”
秋霜也有些无奈:“说的什么话……姐也知道你家道中落,遭遇了变故,可这和范家也没什么关系吧,若是官场的事儿,你该怨的也是那些当官的。人家修道之士不问俗事,你何必为难他们?”
“修道之士,不问俗事……倒是撇的干净。”画眉摇摇头,旋即将秋霜往外推了推,“行了秋姐,我累了,想休息。”
秋霜看她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拍拍她的手道:“过去的事就放下,既然改了名字就该有新的生活,知道了么?”
画眉牵起嘴角笑了笑,打发了秋霜便脱力一般走到床榻边,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起来。
窗台外,谢语栖叼着根竹签倚着栏杆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飞鸟一样轻跃而走,消失在了屋外。
夜色渐浓,景阳归于一片宁静,似乎能感受到整座城市熟睡后的呼吸,缠绵悠长。
醉花楼中零星还亮着几盏孤灯,这一夜注定有人无法入眠。
幽静的楼中,一人披着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挎着一篮东西,缓缓朝后院走去。
阿福的遗体已经被送去了义庄,院子里的血迹也被擦洗过,空气中混着淡淡的青草香,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那人站在那口残缺的枯井边,也不知是天气微凉还是此处y-in气过重,有些